藏獒迈着拳头状的大脚爪,啪哒啪哒往前走着。它上翻着毛茸茸的厚唇,龇出寒光闪闪的白牙,雷鸣一样的声音从它的喉咙里滚出来。在它的身后。有两条像孪生兄弟一样的狼狗,一左一右,护卫着藏獒。狭长的狗脸,阴险毒辣的表情。在它们身后,簇拥着一群乱七八糟的狗东西。一条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尖耳朵秃尾巴小狗,像个小女孩一样,“哇哇”地叫着,声音那么清脆,但一点也不悦耳,因为那声音里没有女孩的纯真,却有狗仗狗势的骄横。藏獒颠动着大头狂吠了两声,威猛得可怕。这是一群货真价实的猛兽,比最凶恶的人要可怕十倍。“独角兽”简直是胡说八道。到了这样的关头,上官金童还不忘记批评“独角兽”利用大众媒介进行合法造谣的活动。狗群就要发起进攻了,它们脊梁上的毛都像枯草一样支棱起来了。上官金童弯腰捡起两块黑石头,一步步倒退着。他本想转身撒腿逃跑,但突然想起了鸟儿韩的教导:遇到强兽,最忌惊慌逃跑,两条腿的人,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畜生。你只能面对猛兽,瞪大你的眼。鸟儿韩说他和黑瞎子搏斗时就与它比赛过眼力,一直把那头熊看得像个大姑娘一样羞怯地低下头。老天呀,我可不敢看那畜生的眼睛,那不是眼,那是两团燎人的磷火,看一眼你就感到双腿上的筋抽搐起来。我可不敢停住不动,因为我的脊背像阳光中的冰凌一样,正在一点点地融化,屁股沟子里和两条大腿之间那些粘糊糊的东西,就是融化掉的脊梁骨啊。他退却着,盼望着脊背能依靠在什么东西上,一堵墙,或是一棵树。
狗群稳稳地往前逼,它们显然非常清楚,面前这个一身白肉的长大家伙,已经临近精神崩溃、身体瘫痪的边缘。他倒退的脚步已经越来越不利落了,他的腿已软得像弹簧一样了,他的上身已经摇摇晃晃了,他手中攥着的黑石头就要滑脱了,腥臊的液体己经吓出来了。退吧,退吧,退到那道台阶,你就会跌倒,那时我们就来消化你。
上官金童的眼睛花了。石头从他的手中滑脱了。他感到自己就要彻底地解脱了。想不到上官金童竟落了个葬身狗腹的下场。他疲乏地想了一下母亲,又想了一下老金那敢于压倒一切男人而决不被男人所压倒的独乳,别的连想都懒得想了。跌坐在台阶上之后,他只求狗们把自己吃得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一条腿什么的,一点痕迹别留,连血都舔干净,就让上官金童神秘地消失吧……
一只突然蹿出来的黄牛犊做了上官金童的替死鬼。那牛犊是从一家宰杀黄牛的铺子里跑出来的。它胖得油光光的,皮毛像上等的绸缎。它的肉味自然要比上官金童鲜美。有了鲜鱼,谁还吃死鱼人狗是一理。肥牛犊一出现,狗们随即就把上官金童抛弃了。他看到,吓傻了的黄牛犊楞头楞脑地蹿到狗群里。藏獒跳起来,一口就咬住了它的脖子。它发出—声低沉的鸣叫,便跌翻了。两条狼狗扑上去,几下子便把它的肚子豁开了。群狗一拥而上,把那小牛几乎抬了起来,它的肢体倾刻之间便被分解了。
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从黑洞洞的杀牛铺里钻出来。在昏黄的路灯下,点数着油腻、发黑的钞票。上官金童知道这是几个偷牛贼,他们专偷农民的牛,低价卖给城里的杀牛铺子,农民们对他们恨之入骨,抓住后便割掉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