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嘉年说。
“路上会发生什么?”
“会遇到天枢的追捕,我们必须甩掉他们。我知道有一条隐蔽的路线,但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变轨一个世界实在是太难了,世界运行的惯性总是会迫使它返回原先的轨道,我们必须多加小心。俞少清!”
“到!”听到自己的名字,俞少清条件反射地像学生报到似的回应。
“你一定要保护卫恒。他护着你到达这里,在其他的未来中,他甚至为了你而牺牲生命,现在轮到你保护他了。”
俞少清胸中突然溢满了无限的使命感。是啊,要不是卫恒到来,他早就沦为天枢的人体计算机了。他能平安无事地坐在这儿吃面,卫恒功不可没。
现在轮到他为卫恒奉献了。
假如连自己的心上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呢?
“交给我吧!”他豪气干云。
“根据我的经验,研究所将在今天傍晚发生火灾。天枢不仅在外界作乱,也在研究所内部大开杀戒。假如我们能及时赶到,就能救下所有人。这是最理想的状况。而最不理想的状况……至少也要救下谢睿寒博士。”
“我们会把他们全部救出来的。”俞少清皱着眉头说。
华嘉年露出虚幻的笑容。“希望如此吧。”
“但是我们要怎么对抗天枢?”
“你们研究ai的人内部不是流传过一个笑话吗?‘实在打不过ai的时候,就拔掉它的插头’。我们必须找到其他被天枢掳走的人,切断他们和天枢的连接,这样天枢就失去了大脑,变陈缟狭鞔艿挠牧槭据,只能像病毒一样占用他人的电脑为自己做并行计算。这时候对付它就容易多了。”
华嘉年叙述得简洁明了,但俞少清知道,事情做起来绝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其中的困难和曲折,岂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如果我们失败了呢?”俞少清问,“如果我们没有找到被天枢掳走的人,或者错失良机,让天枢变得更加聪明和危险,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华嘉年睁大眼睛,用看待弱智的怜悯眼神看着俞少清,“我就再穿越一次呗!”
俞少清哑口无言。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之前因为心绪纷乱所以没注意到,现在才突然发觉华嘉年语言中的可疑之处。
——“我已经回答过许多次了。”
——“当然,那是最初的情况。”
——“光是将你们两个弄到这个地方,我就反复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一直觉得华嘉年来自十年后那个卫恒死去、人类被天枢支配的凄惨未来,但华嘉年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他曾见过许许多多未来的意思。
俞少清难以置信地望着华嘉年。“战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震惊与恐惧交加的状态了。
这并不是华嘉年第一次穿越了。
在某些“世界轨道”中,俞少清变成了天枢的载体,卫恒为保护他而丧命。
在另一些“世界轨道”中,俞少清和卫恒逃过了天枢的追捕,成为和华嘉年并肩战斗的伙伴。
“多少次了?”俞少脱口而出。
你这样穿越时空的旅程,已经反复多少次了?
人类失败了多少次?
又重新揭竿而起多少次?
而我们多少次经历这惊心动魄的逃亡,坐在这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与你交谈?
多少次被你所救,加入反抗组织?多少次目送你踏上孤单的旅程,然后静待世界改变的那一刻?
经历了多少个漫漫十年,然后怀着绝望与希望,重返原点?
“什么多少次?”华嘉年打了个哈哈。
“我在问你话。”俞少清的语气严厉起来,“这是你第几次穿越了?我们失败了多少次?”
听到他用了“我们”这个词,华嘉年笑意盈然。
“早就记不清了。”他如此说。
深色的瞳眸中却有摇曳的水光在跃动。
“我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时空中穿行,带着关于一个又一个时空的记忆返回原点。我寻找天枢的盲区和弱点,策划路线,收集情报。我救下了一些人——比如你们,也有一些人一直没能救下。有时候我千方百计保住一个人,有时候我则眼睁睁看着伙伴死去,只因为我认为他的死更有利于未来。我尝试了许多次,除了失败的经验之外,什么也没能留下。你们可以当我是一个拙劣的游戏玩家,因为打不出理想的结局所以一直在。但我知道那个结局必定存在。我能看到其他的轨道,我能看到世界‘可能会变成’的模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将它转移到那条轨道上。每一次穿越我都祈祷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愿被困在这个绝望的循环中,我想解脱,但我更不愿看到世界驶向那个毫无希望的未来。”
第16章进化的终极目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睿寒凝视着无尽黑暗的虚空。
他们是这与世隔绝的孤寂空间中唯一的活物。黑暗犹如一张茧,将他们包裹在内。这细密的茧丝之中,天枢正在羽化。
谢睿寒不知道它究竟会变成什么。
进化的下一站是什么?进化的终点又是什么?人类连关于自身的这些问题都搞不清,何况是关于人工智能。
因为人工智能进化的速度比人类、比生物快多了。
生物的进化是以十万年为单位的漫长变革。人工智能的进化则是以秒为单位的。
第一台通用计算机ec诞生于1946年的宾夕法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