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媒体们开始提问,话题也柔和了不少。胡文枚原本情商就不低,混得久了,早就是千年狐狸成了精。
记者问胡文枚拍这个片子的理由,胡文枚露出一脸感怀。说从小听长辈讲曾经的苦难,听得多了,心里热血和激情从未消去。难得发现个年轻作者写了这么个故事,角度切入很特别,人物又有代表性,简直太合他的胃口,胡文枚当着众多记者的面摇头晃脑:“你们说,遇到这么个本子,又能满足我内心的一点英雄情节,又能拍出我习惯的凄厉的美感,还有环宇的投资,我能不高兴吗?我当时可是美得差点在地上打滚!”
记者们哄笑起来,渐渐转过话题。当有人暗示说胡文枚选人是看身体的时候,胡文枚当场哈哈大笑。
“我拍戏从来都看身体的啊!这个本子里没有反串的人物。所以我们都是汉子演汉子,妹子演妹子。还要能吃得起苦头。”他拍拍自己脑袋:“还得精神力强大。一要忍得住我挑剔,一个镜头拍个几十遍也有。再就是没拍好了我会吼人,金嗓子我都当糖果吃。每天看着我这越来越秃的老男人,要保持身心精神的高度集中,拍好片子。所以身体比较脆弱的人啊,估计就要哭着跑啦。”
看着胡文枚不顾形象诙谐幽默,机灵的记者们顺着他的话题转。诸如什么时候拍完啦,剧组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啦,后期和音乐有什么想法啦,一场记者会和谐欢乐,满堂乐融融。
原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剧组里有几个人也收敛了,一切似乎都美好的时候,一则新闻再度将剧组卷入其中。
出人意料的,陈燕北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的出身,生活履历,明面上能被人人知道的事情,都被摆开在台面上,细细切开,反复被剖析。
陈燕北——秦家的私生子,母亲早亡,年级轻轻匆忙出国。在国外演艺圈小有名气,又突然回国。对生父视若无睹。
秦志鸿,这个被秦家有意无意遗忘掉的人,以一种非常显眼的姿态出现在媒体前,整个媒体界都沸腾了起来。
他在无数摄像机和话筒面前,痛陈自己的无奈,控诉自己两个儿子的无情。
他的长子,家财万贯,却不愿意看自己父亲一眼。
他的次子,眼看正红,却不愿意给自己父亲电话。
陈燕北看着报纸截图里,穿着皱巴巴衬衣、脸色苍白一脸憔悴的秦志鸿,看着报道里对方说着曾经的那些过往,哭诉一片慈父心,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压抑不住干呕了几声。
胡文枚吓了一跳,在场其他人也紧张了。
“没事吧?”
“等下还有戏要拍,行不行……”
“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打个电话。”
陈燕北冲着胡文枚鞠躬,再向人群鞠躬。他才从化妆室出来,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绊了他一下,往一边让了让,他就看到大黑字标题的新闻。
大幅版面,耸动的标题,大张的人物照片,想假装无视都难。他现在暂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谁故意把报纸放在这里,刻意让他看到。他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一下。
胡文枚走到陈燕北刚才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小桌子上的报纸,嗤笑:“很好,很好。跟我玩心机啊。有种。”
陈燕北逃跑一样跑回剧组租的小房里,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转悠。
“我要——我要——”
他满脑子都是秦志宏那张苍白浮肿的脸,交错间是自己母亲摔得支离破碎的脸,鲜红的衣服。恍惚间,有小孩子的笑闹声,继而更多的是别人的嘲笑声。
小三的孩子,女表子的儿子,垃圾。
陈燕北一把捂住自己胸口,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大口大口喘气,眼里满是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伤害我……”
因为相爱,所以就可以不顾他人,拆散别人的家庭,偷走别人的幸福吗?因为不爱了,就可以撒手不管,把人无视掉吗?无法选择出生,为什么不能选择好好生活?只是因为是所谓的父亲,所以长辈的错都应该被原谅?
陈燕北痛苦地一拳砸在小床上,塞在枕头下的手机蹦了两下,继续“呜呜”响着。
陈燕北慢慢回头看着手机,他好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好想找一个人倾诉,可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世界那么大,孤单的就他一个,连一个倾诉对象都没有,简直是……失败得彻底。
手机坚持不懈响动着,陈燕北慢慢伸出手去。
“燕北,把门打开,我在门外。”
夏侯仪的声音一如以往一样,沉稳好听。
陈燕北听在耳朵里,突然想起杰森手舞足蹈说过一句话,有时候出现的那个人,就像天使一样。
他慢慢站起身来,转身。
伸手不远处是小门,门后,站着一个人。
把门打开,也许是万劫不复,也许是得到救赎。
陈燕北穿着长衫,和陷入绝望后迸发出强烈意愿的谢七一样,慢慢走到门口,伸手拧开门。
夏侯仪站在门外,他身后是何卓,再往后,是林嘉。他们都静静看着,等候陈燕北。
“谢七。”
林嘉站上前一步,紧紧看着陈燕北:“现在的你就是万念俱灰的谢七,但你心底还燃烧着火种。燕北,你现在的表情和情绪很好,非常棒。你是要马上接着拍完今天的进度呢,还是就这样离开?你是要如那些陷害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