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大片大片的沉默。
半晌过后,亚历克丝眨了眨眼睛,烛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形成一片风平浪静的昼海。
“也许是因为,”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也很飘忽,“我认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她说得太快了,以至于他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沉默了一会儿,本能地感到快乐,又难免有一丝丝稍纵即逝的遗憾,他想听她的解释,他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了,不都是食死徒么。但亚历克丝没有解释,她也沉默。
风声被关在窗外,萧瑟的落叶飘过窗户,划下一道逶迤的影子,他们安静地迎接着1979年的秋冬之交。
亚历克丝没有告诉雷古勒斯,她今天碰到了一位自己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妮娜-雷蒙。妮娜一见到她就试图打掉她手里的魔杖,亚历克丝拿起魔杖用力一挥,挡掉了它。妮娜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亚历克丝冷眼看着,没有去扶她,但是妮娜散落了一地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匆匆一瞥,她买了很多食物,完全不是一个人可以用的光的生活用品,甚至还有男士剃须泡沫这种她根本用不上的东西。
“你想杀了我吗?”妮娜从地上爬了起来。
亚历克丝不带笑意地笑了一声。“这问题难道不该我问你才对?”
“你是食死徒,杀你有错吗?”
亚历克丝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加入凤凰社了?”
妮娜颤颤巍巍地捡起了自己的魔杖,指着她。“对……我不害怕你。”
亚历克丝背过身去,语气非常平淡。“你走吧。”
妮娜站着没动,仿佛在思考这是不是一个狡猾的圈套。
亚历克丝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但你引来了其他食死徒,我就没办法了。”
妮娜-雷蒙其实对她非常害怕,死亡面前真正无惧的人是极少数,她见亚历克丝真的没有动作,很快就从她的视线范围里消失了,甚至没有管她买的杂货,一堆东西还都瘫在地上,已经成了无主的杂物了,用不了多久,行乞者和流浪汉会解决它们。
亚历克丝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她开始猜测,西里斯是不是和妮娜在一起了,她青春期刚开始时的那个拙劣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应验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会恨妮娜,会嫉妒妮娜,因为她有着清白而完美的出身,又从来不曾研究过黑魔法。她不会触动西里斯内心最厌恶的东西,但亚历克丝会。
但她没有。
她像看待任何一个凤凰社成员一样对待妮娜,甚至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终于做了“正确的事”,平静得很踏实。她像是突然放下了西里斯,也像是终于承认了自己不是妮娜,也做不到妮娜那样加入凤凰社。但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食死徒,有的问题模糊化处理更好,也有的问题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雷古勒斯。她从来不逼迫他做选择,因为她知道,逼迫的选择不是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立场的权利,她只能等。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雷古勒斯冷不防地问。“如果我说,你是对的呢?”
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问得非常艰难,眼里复杂的情绪像是铅灰色的海一般不可捉摸。
亚历克丝愣了愣,她有些慌乱地压低了声音。“难道你想好要背叛他了吗?”
雷古勒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但我很害怕。”
亚历克丝闭上眼,她有一点哽咽住了。“我也很害怕。”
他伸出双臂拥抱了她,亚历克丝回抱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背,然后雷古勒斯低下头,他们两个人的额头相抵,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呼吸,亚历克丝感到脸颊上触及了一滴温热的液体,她才知道雷古勒斯哭了,随后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轻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蜡烛上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们,模糊的影子投在了空无一物的墙上,蜡烛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但他们的身上都覆盖着一层淡金色的网。
第二天早上,亚历克丝听见克利切在敲她的房门,它看上去悲痛欲绝,脖子上戴着一个非常精致的挂坠盒,双手颤抖着递给了她一封信。
她打开一看,呆住了。
“亲爱的亚历克丝,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