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生前十分之一,自然也就无法长久地镇住强大的领主苍魑。
“师尊的封印被破了?”他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猛地一挥手,喝道,“诸位退到桥下!快!”
说时迟那时快,五人刚要向后退去,苍魑便举起镰刀向着桥的吊索猛地挥去!
——没有逃脱的办法。
就在苍魑手中的镰刀即将砍上吊索的时候,天外忽然飞来一剑!
那一剑在千钧一发之际击落了苍魑的镰刀,剑刃与刀刃相撞,发出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
苍魑回身向后看,天边再来一剑,划破虚空,携卷着怒风与惊雷,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向他袭来!
他立刻卷起斗篷来挡,而那一剑在他身前一寸突然一滞,紧接着又向着夜空飞去,旋转一周之后将夜幕撕裂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下一刻,无数把飞剑从其中纷然落下,如急雨亦如飞蝗,分明是万剑归心之架势,让人避无可避!
一场声势浩大的疾风剑雨过后,黄泉道上的妖障魔氛被彻底涤清,黑气消散,景象开阔起来,阴霾散去,一轮皎月如同在清水里洗过一般,月光都变得清润。
苍魑连同收命镰刀一起化烟消散,吊桥停止了剧烈摇晃,五人稳住了身形,抬眼向着桥的尽头盈然飞落的天外来客望去。
“诸位,一路辛苦。”他归剑入鞘,一甩拂尘,缓缓道。
而凌霄早已泪湿双颊。
☆、千载旦暮
那一年深秋的红枫如烈火一般,从城南到城北烧成一片。
长云站在那时候还不叫做荒村的村子外面,伸手接过一片秋风拂落的红叶,又抬头望向村庄外面那连成一片的淡墨般的山峦,目光悠远。
他刚进村子口,就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小男童跑过来迎接他。
男童的步履有些颠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映照出清秋时节高远的天空。
他在长云的跟前站定,伸出手轻轻拉了拉长云的衣袖,仰起头冲他甜甜一笑。
三年前长云来这里的时候,这个小娃儿还在母亲的襁褓中。
两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小娃儿总是缩在母亲的身后或是躲在大石块后边悄悄地探出头望他,直至他走时也没有跟他说过一个字。
一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娃儿依然是羞涩的娃儿,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怯生生地跟他挥了挥手,轻轻唤了声“道长”。
今年,这孩子已经会主动跑出村子来迎接他了。
长云蹲下|身来,揉了揉男童的脑袋,柔声问道:“凌霄,你今年几岁了?”
“凌霄”这个名字,还是他四年前来村庄的时候替这孩子起的。
“凌霄今年五岁了。”凌霄软软糯糯地答道。
“你长高了不少。”长云微微笑道,“上一年我走的时候,你才跟那边那块石头一般高。”
凌霄看看长云指着的那个石块,圆滚滚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转了转,然后转头满怀期待地望着长云,说道:“凌霄已经长大了,是不是能跟道长学仙术了?”
长云点了点凌霄的鼻尖,笑问道:“凌霄为什么想学仙术?”
凌霄郑重其事地答道:“学会了仙术,我就会变得跟道长一样厉害,那样道长不在这里的时候,我就也能保护大家了。”
“保护大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凌霄要仔细考虑。”长云说道。
“如果能跟道长做一样的事情,凌霄就不怕辛苦。”
凌霄认真地注视着长云,童稚的面容竟是带上了几分坚毅,堪堪五岁的孩童此时看起来却像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成年人了。
他早就看出这孩子根骨绝佳,若能潜心修行,日后飞升大有指望,但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凌霄若无心,他是万万不会将他拉上这条孤寂而漫长的修行之路的。
然而现在凌霄主动提出要跟随他修道,年纪尚小便有不惧艰难险阻之决心,这一份诚心,他也是万万不会拒绝的。
“那么,你以后便跟随我修习道术吧。”长云说道。
凌霄眼睛一亮:“道长答应教凌霄仙术了?”
长云摸了摸他的头:“以后该唤我‘师尊’了。”
“是,师尊!”凌霄笑得眉眼弯弯,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
长云牵起幼徒那只像是温软的糯米团子一样的小手,带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村子中走去。
丹枫迎秋,雁过留声,山色湖光正在宜人时。
若干年之后,长云归来,凌霄背负长剑,手持拂尘,站在村口迎接他,如墨的长发在秋风中飒然飘扬。
他的眉眼经过岁月的沉淀而显得越发坚毅沉稳,身姿颀长而挺拔,立在村庄外面,好似一棵葱茏刚傲的青松。
“师尊,你回来了。”
他低声唤道,一如五岁那一年,微笑着向长云伸出手。
黄泉道尽头的吊桥上,凌霄胡乱抹去挂在脸上的两道泪痕,大步向着长云走去。
外头的世界物华变换,斗转星移,塔里面有时喧嚣有时寂静,时间却永远静止。
多少年,只有我共你守着这座高塔。我在塔底,你在塔顶,相隔寥寥几层,却总也不能碰面。
而今机缘已至,我终能步上这塔顶来赴你之约,梦里未能说尽的话梦外再续,这一面之后,再隔九重黄泉我亦不惧,只愿见你眉眼如初。
“吾之,师尊。”
长云伸开双臂拥抱自己久别重逢的徒弟,在他耳边柔声说道:“吾徒,一别经年,你出落得愈发英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