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乾咬着牙爬起来,又被黑子一拳打出口血!
“你把我们这么多兄弟集结起来,大伙儿跟着你打天下,你现在倒好!撒撒手一句不干了,就丢下这么多跟你出生入死的弟兄!”
长久压抑在心里的话他终于当着方君乾的面吼出来:
“我们没有做将军的老爸,所以部队一解散,二小家里的娃就只能饿得嗷嗷叫,周团长现在就在家里种田,那点庄稼交了税只够一家人喝点稀粥,很多弟兄像牛一样给人做工!”
金老黑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将一腔失望怨恨悲凉不甘宣泄到方君乾身上,毫不留情,拳拳到肉。
方君乾也不知被揍了多少拳。
他既不躲也不让,默不作声地承受着黑子的愤怒。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黑子精疲力竭后,
方君乾一抹脸上的血水,轻轻说了一句:“抱歉。”
斗大的拳头顿在离方君乾脸颊还有一厘米的距离,不动了。
黑子脸抽搐了一下。
泪水滚下他刚毅的黑脸,继而放声嚎啕大哭!
“黑子,”方君乾**的大手搭上昔日的兄弟,“跟我走。你放心,我方君乾一定会给弟兄们一个交代。”
军需处处长为难地看着方君乾:“少帅,这军需处的每笔物资都要经过段大总统的亲笔签字才能通过……您开口就要替退役手下提取这么一大笔安家费,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方君乾咬着牙:“是不是大总统答应你就拨款?”
军需处长脸上带上些很古怪的笑意:“那是当然。我们这些做部下的当然要遵命行事了。”
方君乾:“好!”
大总统府。
“这个……君乾你也知道,咱们国统军的军费实在有点紧,这才不得不裁军省钱……君乾身为我国统军中将,还是得体谅我这个当总统的苦处嘛……”
听了段齐玉的推脱之词,方君乾调头就走。
早该知道段齐玉的那点心思,裁减南统军的议案就是他提出的,迫不及待想要削弱自己兵权的段大总统又怎么会为这事大费周章?
自己蠢到家才会来总统府向他求助。
黑子惴惴不安地拉住方君乾。
“少帅,您不要去了……”
他看得出来,其实方君乾在平京的现况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风生水起。
那些人表面上器重有礼,暗地里等着看好戏。
方君乾眉梢眼角之间,流露出些许疲惫和憔悴。
勉强地笑笑:“说什么呢,南统军既然是方君乾一手组建的,我说什么也得给兄弟们谋出条活路。”
不知怎么,黑子却在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了一种战士折戟,英雄末路的悲凉。
“实在不行便向老爸要钱,大不了我方君乾乖乖回到东北继承父业就是了。”
黑子看着这样的方君乾,忽然很想哭。
他们这个从不肯在人面前示弱的南统军少帅,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当肖倾宇看到等在院子里的小水塘发呆的方君乾时,着实被他的狼狈样搞得一惊。
“肖某还以为一向只有少帅打人,没想到少帅也有挨打的一天。”
方君乾苦笑:“倾宇就别挖苦我了……”
当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那些还没好的伤痕就显得不怎么明显了。
胸腔中
却有一种痛。
灼烈如火。
“你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下来呢?”肖倾宇坐到他身边,“说吧,这回又闯什么祸了?”
“这回不是闯祸……”将脸深深埋进膝窝中,方君乾的声音里有种沉痛的疲惫,“倾宇,能借我点钱吗?”
肖倾宇漫不经心地问:“借多少?”
方君乾轻轻吐出一个数目。
其实,他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他自己也知道,五十万银元,绝不是笔小数目。这笔钱有些人一生也难以企及。
肖倾宇听了也没什么表示,只惊异地挑挑眉:“做什么用?”
听方君乾一五一十地说完后,肖倾宇二话不说转头走进里屋。
等他从屋里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个铁盒子。
随手将铁盒子抛给那个愣住的男人,随意地仿佛自己抛给他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倾宇……”方君乾怔怔看着他。
肖倾宇静坐在池塘边。
天阶夜色凉如水。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这些是全国十八家银行钱庄的存款支票,折合银元共计八十万,加上京、鲁、越、沪、川、豫、苏、杭八处不动产,共计一百五十万——肖某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
他一身琉璃白,尘埃在他身边降嚣成透明。
玩笑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