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公子抬起头来,咧着嘴角小心翼翼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沁着琥珀光,“大人,巫祝有一事相求,希望大人能够成全。”
那声音说:“嗯?”
小公子跪坐在自己后腿上,两手摆放在自己膝盖上极为工整,“我甘愿用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来交换你那无所不知的本领,行吗?”
洛阳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有一瞬间的怔忡,因为他自己的心也微微多跳了一下,“我避之唯恐不及,你要它做什么?”
小公子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我、我好奇这洪荒的走向。”
不知道为什么,洛阳第六感觉认为巫祝这句话是骗人的,可那个声音似乎毫不怀疑,仍旧波澜不惊地说,“如此?那便给了你吧。”
洛阳的手被人/操控着提起,五指微拢,掌心里逐渐团了一团银光发亮的雪球一样的东西,一抬手,那雪球一样的东西摆着尾巴,头也不回地没进了那小公子的天灵盖。
那是瞬间的事,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在刹那间变得苍老,不过身高还是原先那般高,并不像现在这样矮。紧接着洛阳一只手被控制着去提另一只手的袖子——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换上了这么宽大的衣衫——“撕拉”一声,那一圈莹白的袖口形成一个项圈,轻飘飘落在老去的小公子的脖子上。
那声音说,“以此为凭证,若是你什么时候反悔了,我随时可以将皮囊还给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向我保证,倘若有朝一日泄露天机……”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一点点想笑,但洛阳没感觉自己脸皮动,八成也是个心里笑,偷着乐,“……日矮三寸,直到老死。”
巫祝虔诚地将那截袖圈塞进自己衣领里,嗓子和耳朵都还不太能习惯自己已然苍老的声音,“是、咳咳,是,小人倘若有朝一日泄露天机,日矮三寸,不得好死。”
不知谁伸出指头推了推他的肩膀,洛阳浑身一震,手中的袖圈就被巫祝抽了回去,又被巫祝当个万年难得的大宝贝似的,揣回怀里了,“这是始祖留在我身上的最后一件东西,多余的,没有了。”
那回忆里的小公子光风霁月,一张脸粲然有光,浑不似目下这样,皱纹丛生,老态颓然。
洛阳心里像被蝎子狠狠蛰了一下,钻心的疼,他轻声说:“你从我这里交换无所不知的本事,其实并不只是因为好奇吧?你是因为……”
巫祝:“因为不愿看见你终日郁郁寡欢的样子。”
洛阳垂下眼皮,脊梁骨上似乎被人施了个千斤坠,沉得他不得不弯腰驼背,“那么,能换回来吗?”
巫祝缓缓地摇摇头,“不能,你的魂魄还不完整,你还缺少一条魂,算不得本尊。”
洛阳的笑里,渐渐掺杂进了几分苦涩,“我何德何能,让你这么惦记。”
巫祝眼神“唰”就亮了:“所以等会儿听完我干的对不起你的事,揍我的时候能不能手下留情?”
洛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在这等我呢?真是一腔感动喂了狗。
他哭笑不得地说:“我保证不打死你。”
“那个暂时把自己所在空间锁上的人,是一个男的,”巫祝看见洛阳似乎要说话,飞快否定道,“不是高越,高越那是碰巧凑到这杆子事上了,那通威胁电话确实是高越打的,但抓走我的和锁住他所在空间的人,是同一个人。”
洛阳等了等,见他停住不说了,一边儿眉毛险些要飞到鬓角里,他掏掏耳朵,“完了?”
巫祝:“好奇怪啊,我自认为天下间的事,除了顾大人和我自己,其余人我都应该知道的,可是那个男人,我竟然一丁点也不知道。他活像个变态,一身的花香,长的是张面瘫脸,一副人模狗样的,干的都是下三滥的事。”
洛阳此前听顾寒声从头到尾捋魏云举的案子时,听到过这个人,就是没见过,特征那么明显,一定是百花香。他嗯了一声,点点头,“所以?他怎么你了?你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了?”
巫祝:“我们那夜坐火车前来,被他跟踪了,我跟你说的所有的事,他全都知道。”
洛阳沉住气,“所以……你是说他抓走了你,逼你说了很多原本打死你也不能说的事?”
巫祝抽抽鼻子,怯生生地点点头,特别难为情地说,“他……他让无数个光着的女鬼陪我洗澡……霸王硬上弓那种……”
洛阳险些一个跟头翻过去,一声“靠”没憋住,直挺挺地砸了出来,“这人,够贱。”
“你都说什么了?”
“我就、就没说、说多少东西啊,他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差不多……”
洛阳都被他这一截一截往外憋话的方式折磨疯了,真想抓着他脚脖子把他肚子里的东西倒一倒,“差不多是差多少?!”
巫祝个胆小怕上床的,一时没管住嘴就全抖搂出来了,“我还跟他说了因为你要重新入主山海关啦顾大人要不行啦!”
洛阳全身就僵住了,他眼前一黑,脚脖子麻得蹲不住,扑通一声给巫祝行了个下跪礼,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指,指关节“咔吧”一顿响。巫祝一看他的脸色,吓了个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截。洛阳一抬手,本打算扶着巫祝肩膀站起来,岂料巫祝以为洛阳伸手要揍他,飞快地用胳膊抱住了脑门儿。洛阳眼珠子动了动,无奈地笑出声来,伸出去的手在巫祝的花白胡子上安抚似的摸了摸,“我不打你,我哪有资格打你啊?”
巫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