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说,当领导的说了一句“你不要管我是谁”之后,往往会接着来几句诸如“你只要秉公执法”之类的官话套话。可张劲松却没只说了前面的,硬是把后面那些套话给憋在肚子里,不让黄所长顺着那官话往下表态。
果然,黄所长被张劲松这么一句话给弄得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两眼的余光扫到张劲松手上的铐子,后悔得想跳楼,那可是自己给张县长戴上去啊——虽然张劲松没承认,可这时候他已经能够在心里确认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张县长!
妈的,自己居然亲手把一个副县长给铐了!而且,边上那个女的,貌似还是个大领导,今天真是被左中承给坑死了!
“张县长,我,我给您解开,这个”黄所长受不了张劲松这种沉默的冷淡,可怜兮兮地看着年轻的张县长说了这么一句,还伸手指了指他手上的铐子。
张劲松把手抬了起来,举到眼前,很装逼地来了一句:“我说过,这玩意儿戴上去容易,取下来难啊。”
徐倩差点被张劲松这一句装逼的话给逗得笑出声来,这小子,都当副县长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这种话,这份心情,还真是相当跳脱啊。
黄所长被张县长这个话搞得欲哭无泪,扭头去看左中承,可左中承这时候也知道事情超出了掌控,若不是内心还算强大,他都忍不住要拔腿跑路了,又怎么会给黄所长暗示什么呢?所以,见得黄所长看过来的求救的眼神,他索性眼皮子一趴,两眼看着地下,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似的。
对于左中承这个反应,黄所长心中很是不爽,可是不爽他也没办法,因为左中承的爹是安青县公安局局长左正。黄所长得罪不起张县长,更得罪不起兼着县政法委书记的左局长!
这几个人,没一个是自己能够得罪的,黄所长现在只能冲着手下四个人和边上的服务生发脾气了,吼着让他们搬椅子过来,请领导入座。
于是乎,服务员一阵手忙脚乱搬来了椅子,张劲松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冷着一张不说话,徐倩眉头皱了皱,还是没有在洗手间门口坐着的习惯,依旧站着。她这一站,别的人也就不敢坐了,就连左中承,看了看椅子,也没坐。
张劲松眼角余光扫到徐倩没有坐下来,心里一突,徐倩这是对自己刚才不打招呼就把事情闹大的搞法有点意见了!一想到这个,他就赶紧站了起来,倒不是他怕徐倩生气,而是现在当着外人的面,他要表现出对领导的尊重来——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小子一向对领导不怎么尊重。
徐倩对张劲松这个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若是张劲松继续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她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总是会有些不快的。只是,看着张劲松手腕上的手铐,她就感觉到无比的别扭,就算要把事情闹大,犯得着被人铐一次吗?这对一个当官的来说,不是个好兆头啊!
当官的对这种事情,都是很忌讳的。若是徐倩自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铐子戴到手上的,甚至都想强行阻止张劲松的,但又一想到他是吴道长的徒弟,对于这种事情,应该有化解之法,便也就任由他去闹了。只是,看着那手铐,她心里还是相当感动的,她觉得,张劲松肯戴上那手铐,为的就是让她呆会儿发脾气的时候能够多一些理由,能够把对方往死里整。
这小子的爱,总是那么别出心裁!
想到这一点,徐倩看向张劲松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柔和。
这时候,黄所长的手机叫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脸色就是一变,看了看张劲松,一咬牙,快走几步,到一边接通了电话:“局长。”
平时在私下的场合,左正心情一好,黄所长可以称呼其为局座,但这时候,就只能叫局长了,虽然左正兼着政法委书记的职,可是叫书记,明显是不合适的——政法委书记不是县委书记,称呼的时候可是要加个姓的,但加了姓,就不亲近了。
“你在艾顿莱还是所里?”左正一开口就是这么个问题。
黄所长心里一突,道:“在艾顿莱。”
左正再问:“徐书记和张县长怎么样了?”
黄所长一听局座这么问,就真的证实了那个女人的职位比张县长还要高了,心里后悔得要死,都快哭了:“徐书记不肯坐,张县长,张县长”
“你就是个猪脑子!”左正一听他那吞吞吐吐的话,就恼火地骂了起来,“你长着眼睛是干什么的?怎么不把眼珠子挖出来啊!看看你都干的什么破事儿,我马上就到饶不了你!”
操,这是想让我背黑锅啊!黄所长心往下一沉,却也不敢反驳,但该交待的情况,他还要得交待一下,要不然呆会儿局座过来后发现还有他不清楚的情况,那会火气更大的。想着这个,黄所长就赶紧说了一句:“局长,左总也在这儿,他好像跟徐书记之间有点误会”
左正被这个话硬生生地堵了一下,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格,他心里很清楚,好几次儿子把别人老婆给哄上了床,惹得别人大闹,都是他这个做老子的出面摆平的。
“小!”左正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么一骂不等于骂自己是狗了吗?而且电话那头还有个下属在听着呢,所以,他果断挂了电话。坐在车里,左正的眉头都快挤到一起了,对儿子是又恨又急,恨的是儿子这次惹到不能惹的人了,急的是这个事情要怎么样才能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