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悄然出现的那一刻,对面的金军本阵中,完颜宗望与他的叔叔完颜阇母正在说起郭药师,对于武朝人能够招揽下如此名将强敌,他们也是有些意外的。
“先前因张觉之事,兵临燕京城下,听说这郭药师是主张据城而守的。”完颜阇母在战马上偏头道,“可惜后来不了了之,当时若能交手一次,这次心中也就有底了。”
“那也没关系,叔叔,我心中所望的,是能与天下英雄交手,这次他能给我惊喜……呃……”完颜宗望正在豪迈地说着话,陡然皱起了眉头,黑暗中,他将目光望向战阵的一侧,举起马鞭,“那是什么……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
完颜阇母也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后撤?还是重组攻击?”
“传令东北面前进诸将,放慢速度,往麻吉猛安所部马军集中,不许冒进、严防有诈!快!”
随着宗望的下令,传令兵飞驰而下,火箭升上夜空,整个金军本阵在紧张的气氛中更为喧嚣的运作起来。
而在另一侧,郭药师望着那侧翼的情况,陡然间下意识的策马奔出了几步,然后停下:“怎么回事!为何后退!”
“是张帅、刘帅所部……”
“我知道是他们,他们一直在侧面打秋风,只做小打小闹的佯攻,为何要撤!传我命令,让他们向前——”
这忽如其来的诡异状况令得郭药师措手不及,他根本想都想不通张令徽、刘舜仁这两个结义的兄弟为何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战场极大,又是夜晚,等到看清楚变化的时候。东北侧翼的两支军队已经退后、撤出好大的一个低谷,金人似乎也吓了一跳,他们的队伍就在那后撤军队的前方聚集、惊疑不定地沉默着。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无数的命令与意志,冲过混乱的战场上空。
女真人吹起了号角。
然后。骑兵队照着后撤的军队,直冲而下!
如同潮水般的溃败开始在战场一侧出现。郭药师麾下的骑兵从侧翼穿插而上,试图挡住女真人的攻击,然而崩溃已经形成。常胜军的本阵朝着这边疾冲而来,同时发出命令,试图令自己的队伍与张令徽、刘舜仁两支溃兵的队伍拉开距离。重新组织起严密的防守,却仍然为时已晚,溃败的军势与自己直属的部队已经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一片山崖的崩塌,逐渐化为半座大山的崩解。
无数尸体顺着潮白河而下。夜空中流过火光,剩下的便是不断的整军、不断的厮杀了。对面,已经鏖战一天的金军再度恢复了怒涛一般的攻势,朝着还未崩溃的一半常胜军碾压过来,郭药师只是下意识的挽住混乱的阵势,带领着军队朝着燕京城溃败而去。时隔几年,在燕京城下遭到萧干碾压溃败的一幕,似乎重又回到眼前了。而在此时,首先出卖他的,竟是他身边的兄弟……
深夜。无数的溃兵涌入燕京城的大门,知府蔡靖站在城门上看着这一幕,整个身体都已经冰冷起来,随着后方郭药师统领的直属军队进入城门,女真人如潮水而来,冲向这座城池。
城门关上之后。蔡靖跑下去,在混乱的军阵里找到了郭药师。他身披大氅,手持钢刀。半身是血,目光之中布满血丝,犹如要择人而噬的猛虎。蔡靖不敢问责,口中道:“将军回来就好,将军回来就好,只要有将军在,我们便能守住燕京……”
郭药师已经从马上下来,扭头望着他:“你不问我为何败了?”
“不管为何败了,只要能汲取教训……”
“我却很想知道我为何败了!”郭药师吼了一声,“你随我来!我们去问!”
他猛地转身,领着亲随众将往内城走去,其余的兵将都已经开始自觉地到城墙上守卫,城外女真人的攻势停了下来。蔡靖跟着郭药师朝前走,心中七上八下的,不多时,到得城内一侧的校场大营,这边是张令徽等人的驻扎之地,营地中的守卫明显有些戒备,有人迎上来试图阻拦,然而郭药师根本不予理会,身边的人已经冲上去制服对方,不一会儿,队伍如潮水般的压进去。
营地中央的那片校场上,张令徽、刘舜仁两名将领明显是在等着他的到来,两边军人对峙,郭药师径直朝着对方两人走去,张令徽才想要打招呼,郭药师已经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刘舜仁随后也冲过来试图劝架,被郭药师一拳打在小腹,另一拳从后背轰的砸下,将他打趴在地上,张令徽此时被打得退后了几步,抬起头又要说话,郭药师走到他面前就是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周围剑拔弩张,然而在郭药师的威压之下,无人敢动手。
“你们临阵脱逃,出卖兄弟。”郭药师走回自己人这边,从侍从腰间拔出钢刀,“我今日杀你们,你们可有话说?”
蔡靖这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张令徽却从地上爬起来:“我有话说。”随后指向蔡靖,“但有他在,我怎么说?”
郭药师指着蔡靖怒吼而出:“就在他面前说!”
张令徽咬了咬牙:“好,你是大哥,你要我说我便说。武朝人不值得!他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们守不住的!”
“谁说我守不住!”郭药师吼道,“我今日便要打败完颜宗望了!”
“大哥你只能小挫完颜宗望!他们西面还有完颜昌的大军,后方还有更多!大哥你呢?你只有常胜军!你能守得了多少?武朝人不值得信任,大哥你忘了上次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