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宁毅原也没打算与他们硬干。
陈凡、纪倩儿这些防守者中的精锐,此时就在院落附近,等待着李频等人的到来。
左端佑看着东北侧山坡杀过来的那支队列,微微皱眉:“你不打算立刻杀了他们?”
“强攻毕竟还会有点伤亡,杀到这里。他们心气也就差不多了。”宁毅手中拿着茶杯,看了一眼,“中间也有个朋友,许久未见,总该见一面。左公也该见见。”
“哦?”
“叫做李频。曾与秦家大哥一同守太原,九死一生。人已经历练出来了,不错的读书人。”宁毅朝左端佑偏了偏头,“可以……传承儒学。”
“传承?”老人皱了皱眉。
宁毅点头,没有解释。
过得不久,两拨人在小院侧前方相聚约数十米的空地前碰头,预备杀过来。院落这边,十余面大盾被拖了出来,摆开阵势,林立如墙,负责驻守小苍河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手中弓矢、刀枪指向那边。
能够冲到这里的,眼下不过是百余人,然而这时候从附近冲出来的,足有三五百人之多,将这山坡上包围了起来。事实上,从李频等人被发现的那一刻开始,这些人已然没有了任何机会,如今,一次冲锋,便要见分晓了。
徐强混在这些人当中,心中有绝望冰冷的情绪。作为习武之人,想得不多,一开始说置生死于度外,然后就只是下意识的冲杀,待到了这一步,才知道这样的冲杀可能真只会给对方带来一次震撼而已。死亡,却真真实实的要来了。
而且,杀到这里,他甚至没能跟谁交手,身上被爆炸炸伤了一次,挨了两箭,其余的时候,不过挥舞兵器拼命躲闪而已。真要说会被对方带来震撼,恐怕也不太可能。
前方,有声音响起来,延迟了他死去的时间。
“李兄,好久不见了,过来叙叙旧吧。”
人群里,李频排开众人,艰难地走出来,他看了看身边的百余人,随后朝对面走了过去。
越过盾墙,院子里,宁毅朝他举了举茶杯。
“三百多绿林人,几十个衙役捕快……小苍河就算全军尽出,三四百人肯定是要留下的。你昏了头了?过来喝茶。”
小小的院子,这说话的声音平实而简单,李频看见宁毅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这个时候,他自知必死,却还不知道,眼下的这番对话,会发展到一个怎样的程度。
于是他回答道:“我昏头了?你才昏头了?世人皆说心魔十步一算,素无遗策。却想不到,一怒弑君,与天下为敌。你走这一步,不止是昏头。更是疯了!”
“杀周喆只是小事,我造反造定了。哦,对了,左端佑左公。”
李频走到近处,微微愣了愣,然后拱手:“末学晚辈李德新。见过左公。”
左端佑站在那儿,点了点头:“你助秦家子守太原,置生死于度外,很好。”
“此乃晚辈职责。太原最终还是破了,生灵涂炭,当不得很好。”这话说完,他已经走到院子里,拿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又喝了一杯。
“造反造定了?”李频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说道,“造反有造反的路,金殿弑君,天地君亲师,你什么路都走不了!宁立恒,你愚不可及!今日我死在这里,你也难到明日!”
“造反……”宁毅笑了笑,“那李兄不妨说说。造反有什么路?”
“你的路多了,你有吕梁山帮衬。有右相遗泽,南面,你有康驸马为友,你有康王府的关系。康王如今便要身登大宝。无论如何,你只要徐徐图之,所有的路。都会比你眼前走得更好。但你选了最鲁莽的路……不对,你选的地方没有路。”
李频摇了摇头,看着宁毅,宁毅站在那儿,一直都带着笑。他将茶水再度倒上:“还喝吗?”
“可以了。”
“好,那我们来说说造反和杀皇帝的区别。”宁毅拍了拍手,“李兄觉得,我为何要造反,为何要杀皇帝?”
李频微微沉默了片刻:“为武朝衰弱,为忠臣蒙冤,为努力没有结果?”
“为万民受苦。”宁毅补充一句。
“有吗?”
“有的,你们总喜欢往大处看,秦老是忠臣,他受苦,就是受苦,别人就不是?我在夏村打仗,看见过被女真人强暴的女子,她被救回来,瘦骨嶙峋,非常可怜,休息了几天,起来给救她的兵做饭,给他们包扎伤口,有人说要娶她。夏村大战最后一天的时候,她拿着刀冲出去,你看,她学会了拿到,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死在战场上了。”
宁毅摇了摇头:“为了守住汴梁城,有多少人死了,城里城外,夏村的那些人哪,他们是为了救武朝死的。死了以后,没有结果。一个皇帝,肩上有天下亿万人的命,权衡来权衡去就像是小孩子开玩笑一样,没有任何责任,他不死谁死?”
“这就是为万民?”
“求同存异,我们对万民受苦的说法有很大不同,但是,我是为了这些好的东西,让我觉得有重量的东西,珍贵的东西、还有人,去造反的。这点可以理解?”
“你虽该死,但可以理解。”
“嗯,那么李兄认为,造反这么大的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宁毅问出这句话,李频看着他,没有回答,宁毅笑了笑。
“你、你们,很多人以为是如何实施,如何一步步的策划,徐徐图之。你们把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