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爷子道:“逻辑混乱,胡搅蛮缠。”他看着老伴马上要进行反击,道:“等会儿我们再辩论,我先送卫东。”
祝老太道:“真理越辩越明,我可不怕你。”
到院门口,祝老爷子笑道:“为了不得老年痴呆,我们老两口天天拌嘴。以前老婆哪里说得过我,现在伶牙利齿,把诡辩术那一套都用上了。社会上都在传‘非典’,弄得白醋和板蓝根全线涨价,卖的快脱销了。我觉得‘非典’还真是个事,无风不起浪,大是大非面前最考验人。”
走到大公路,侯卫东才与祝老爷子挥手告别。
祝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休了,可是他的部下有老蒋、老丁、老郑等好几位手握大权,而且,祝焱在市委书记的层级里官声很好,进入省级班子的呼声亦高。与祝家保持着亲密联系,是感情的正常流露,也是放长线钓大鱼的需要。关系就如亲戚,要经常走动才能亲密。这也是侯卫东对郭兰所说:“在沙州内部是无法找到出路了”的真实意义。
离开了祝老爷子家,侯卫东沿着田坎一路往回走,想起了祝老爷子一家人的热情,暗道:“我现在是真的变了,世故而有心计,惭愧啊!”
他在心里叮嘱自己:“人情练达亦文章,我可以世故,但是绝对不能利欲熏心;可以有心计,但是绝对不能伤害无辜。这两条,应该作为我的底线。”
祝梅在楼上,看着侯卫东远去的背影,飞快地在画板上画了几笔:画面上是一个寂寞的背影,行走在生机勃勃的农田里。看着这个背影,她暗想:“侯卫东应该很得意吧,为什么我看着他的背影却是如此沧桑,难道感觉欺骗了我?”
侯卫东提着白醋和板蓝根走回城区,见到一家药店,便走了进去,道“板蓝根。”
店员眼尖,看到侯卫东塑料袋里装着板蓝根,给了一个白眼,道:“你运气好,都买到了,还要?我们这里早就脱销了,老板正在进货。”
到下一家超市时,侯卫东找了一个黑色袋子,将板蓝根罩了起来。接连问了几家超市,侯卫东暗自咋舌,除了板蓝根涨价外,平时超市里普通的白醋,售价不到两块钱一瓶,如今明确标着150块一瓶,黑醋原本两块多,也是水涨船高,涨到了30多元。这个涨幅已超出合理范围,属于趁火打劫。
在距离省委党校不远处有一家药店,侯卫东刚走到门前,一位三十来岁的妇女提前小包,在门口骂:“真是大白天抢人,前天板蓝根也就两块五一包,今天涨到一百块。我骑自行车来的,到里面抢药,出来自行车被哪个龟儿子偷了。”
她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明显是从床上才爬起来的,然后骑自行车过来。此时暴跳如雷,周围站着几个人看热闹,你一句我一句谈论起板蓝根涨价之事。
侯卫东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他原本想给宁玥打个电话,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手伸得太长,应该是姬程和主要领导来操心这些事。可是见到明显有问题的事,自己甩手不管,还真不符合他的性格。忍了又忍,他还是没有给宁玥打这个电话。走到党校门口时,他拔通了益杨县委书记蔡恒的电话,讲完抢购之事,建议道:“蔡书记,出现疫情后最怕引起社会不理智恐慌,县里要给工商打招呼,把物价控制下去,还要主动与省防疫站联系,准备一些宣传资料,在适当时机到各社区和单位进行宣传。”
蔡恒是五十来岁的人,他下一步的人生规划是进沙州市人大当副主任,如果能以副厅级干部退休,从政经历也算得上成功了。如此思想必然会反映到行动上,他从政理念较为保守,不出事是重要的原则。他接到侯卫东电话,不敢马虎,马上将工商局长叫到办公室。
蔡恒在侯卫东面前像个好好先生,放下电话,脸上就充满威严,工商局长张勇急急忙忙过来,满脑子的汗水,进门道:“蔡书记,我来汇报。”
工商属于垂直管理部门,与县里的关系微妙,与普通的县级部门不同。蔡恒客气两句,问道:“县里的板蓝根、黑醋、白醋都涨了多少?工商部门有什么办法没有?”张勇喝了口茶水,道:“报告蔡书记,作为市场监管的主力军,工商部门维护市场秩序稳定责无旁贷,省局已经下达了指示,我们成立了领导小组,增派了人手、车辆,到市场去检查。目前,出动执法人员346人次,出动执法车辆45台次,检查市场主体323家次,立案1件,案值5万元。没收不合格卫生口罩202个,制止擅自提价销售温度计商家3家。”
蔡恒对于张勇的反应速度很满意,等到他汇报结束,道:“工商总体来说不错,但是,不仅要罚,还要做好法制宣传。一个目的,不能让益杨的抗非物品和药品涨起来。”
与工商局长将谈话以后,县委办在一个小时内将相关材料拿了出来,用邮件传给晏春平。
侯卫东看罢汇报材料,对蔡恒的态度很满意。他又有些想给市长宁玥打电话,这念头仅仅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暗道:“老话说的好,地球离开了谁都一样转,我别这么自作多情,要相信宁市长的把控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