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达刚稍稍放松一下僵硬的肌肉,就感到屁股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男人若无其事地提醒:“要糊了。”
宋友达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关火装盘。
宁莀拉开椅子坐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想听我和前妻的故事?”
宋友达假装忙碌,不吱声。
如果说不想听的话,男人一定会嘲讽他是出于嫉妒;如果说想听,就会被说成是关心他的过去——不管怎么样都会钻进男人的圈套。
关键并不在于他是否想听,而是对方是否想说。
宋友达拖拖拉拉地把两个盛着点焦的煎蛋的碟子放在餐桌上,坐下,沉默地伸手拿起面包片做简易三明治。既然不是能言善辩男人的对手,不如闭嘴来的清静。
宁莀不急着吃,一手支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关于我和前妻,你是怎么听说的?”
被点名发问的时候,如果不回答的话就是自惹麻烦,宋友达选择最不麻烦的方式,老实回答:“听说你们一年前离婚,是嫂子外面有人了。别的不清楚。”
宁莀微笑着点了下头:“别的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我就知道你是在意的。”
宋友达朝夹着煎蛋和培根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腮帮鼓鼓地咀嚼。
宁莀说:“其实我们还没有离婚,没签字,只是分居。所以严格说来,你是我。我们婚姻的男小三……”
宋友达突然被噎住,闷声咳起来,憋得脸红脖子粗。
宁莀处乱不惊地照顾他,给他递水。
宋友达猛灌水。
宁莀说:“今天下午,我约了她见面,你也一起去,我给你们引荐。”
宋友达又噗地一口呛了水,咳得死去活来。
宁莀给他拍背,抽餐巾纸给他擦,脸上是宠溺的笑:“瞧你,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他们是坐一辆车到的公司。多亏了助理的身份,蹭车的举动好似无可厚非了——自从他被提拔,公司里关于他和宁总的关系就有了无数版本,真相混杂在一堆流言当中反而不那么显眼。
宋友达的办公桌在宁莀办公室外,最近小小地装修了下,宁莀的解释是说为了换个心情,他顺便把自己的办公室也改动了下。宋友达怀疑他是信了堪舆学,想要改改办公室风水什么的。
最大的改变就是多了几幅字。先是一进门抬眼就能看到清朝儒将左宗棠的对子:
“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
择高处立,寻平处住,向宽处行。”
办公桌的后面另一幅宋朝禅宗无门禅师的诗句: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书桌下压着李嘉诚的感悟:
“求百事之荣,不如免一事之辱;
邀千人之欢,不如释一人之怨。”
宋友达还记得宁莀挽着袖子伏案挥毫泼墨写大字的情景。写完,他拿白手帕擦额头上的汗,接过咖啡,喝了口,轻笑说:“我小时候在少年宫正经下过几天功夫。怎么样,这字还行吗?”
宋友达说:“行。”
他哪里会看什么字,只会笼统地分成两类:好看、不好看,而且看得还不太准。
宁莀又端详了一番字幅,指点给宋友达里面的禅意:“禅是个好东西。释迦摩尼时代的教义接近今天南传佛教,也就是小乘佛教,里面的哲学体系太艰深。佛教传到中原之后,几百年的本土化,我们中国人就能理顺了,直接搞一个‘见性成佛’的说法,心里有佛人人都是佛。又推回去,说是佛祖当年拈花一笑法外别传,显然是穿凿附会了……”
宋友达越听越不是味儿——说的头头是道的,又是禅修有是佛修,但是干的事哪一件和修行有一点关系?简直都是反着来的。
还有他这一身伪国学大师的派头,白衬衫西服裤子咖啡让他给穿成唐装布鞋搪瓷缸子茶水范儿,装什么老艺术家?!你光着屁股求上的样子还是真面目吧!
宁莀看他绷着脸麻木的样子,笑说:“小宋,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搞禅修吧?”
宋友达说:“呵呵。还行。”其实更像问的是,既然你都搞禅修了,为啥还要搞我啊?
宁莀仿佛看透他想法,笑说:“禅修大致会分成几个阶段,开始会觉得人生是场修行,一切都要放下;可是放下之后内心未见得获得自己想要的平静,可见仍未放下,也无法放下;再后来,又看开一些,就会觉得能放下自己放不下这件事,未尝不是精进——就好比,你对某人生气,之后能立刻消气,这是修行;气不过扇他一巴掌,也是修行……”
宋友达听他絮叨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摘抄来的名言警句,暗自吐槽:不要以为就你懂,别人不懂。现在一说起修行、放下这些词,就让人想起一个个起早贪黑造排比句的大和尚,充满禅意地蹲在网络上,逮住蛤蟆都能挤出一碗鸡汤来。
之后这几幅宁莀亲自执笔的墨宝还是装帧之后挂起来,每天进门抬眼就能看到,低头也能看到,宋友达觉得讽刺极了。
第22章
一上午并没什么太多的事忙,宋友达送了两趟文件,到各部门走了一圈,回到自己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打游戏,眼下他闲的好像社区老干部活动中心的售票员。
他闲,是因为宁总闲。
从医院回来上班之后的宁总跟之前判若两人。
之前宁总是个大忙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