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楚靖等人的到来,河间府尹将衙中最好的屋子让出来, 自己带着妻儿仆役暂时移居到了城内的驿馆。
这是规矩, 楚靖并未推辞。
晚上, 他照例把苏篱掳到自己房里,苏篱知道即使反对也没用,干脆翻到里侧, 蒙上脑袋安生睡觉。
与此同时, 还有那么一眯眯无法面对楚靖的意味, 毕竟, 心里的小苗苗刚刚冒了个头,小绿草还在纠结呢!
楚靖好笑戳戳卷成一团的蚕宝宝,“困成这样?”
“昨晚没睡好。”苏篱正心虚,随口找了个理由。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关于昨晚为什么没睡好这件事,当真不该在即将同床共枕的时候提起。
半晌, 楚靖长长地叹了口气,重重的身子压过来,“小东西,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苏篱冒出一颗头,认真地强调,“我已年满十六。”想了想又补充, “马上要十七了。”
楚靖苦着脸捏捏他的鼻子,“要十八才行啊……”
苏篱皱了皱眉,大楚律例, 男子年满十四即可顶门立户,所以实在不能理解楚靖的“十八”是怎么回事。
楚靖唉声叹气地抱着小蚕茧,固执地守着心里的准线。
半夜,苏篱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哐当”一声。
继而是一声洪亮的呐喊:“老大!“
楚靖翻身下床,正要去捂他的嘴,便察觉到床上之人突然停滞的呼吸声。
楚靖看着面前的彪形大汉,生出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白彪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粗声粗气地问:“老大,吵醒你啦?”不等楚靖回答,他便紧接着说道,“小竹子没跟你说嘛,我今儿晚上来!”
楚靖横了他一眼,回身拍拍缓缓鼓动的小被卷,“没事,自己人。”
白彪这才发现床上还有一个人,嗓门拔得更高,“老大,你你你、你屋里藏人!”
楚靖皱眉看他,“收起你那一脸捉奸的表情!”
白彪急了,“老大,你怎么能这样?”
楚靖挑眉,“我咋样了?”
“我哥说了,你已经给我们找了个小嫂子,读过书,还会画画,你你、你怎么能背着他找狐狸精?”
苏篱被这俩人的对话说得面红耳赤。
他拢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尴尬地低着头,不经意看到榻边的军靴。
苏篱不由地一愣,鞋子在地上,那楚靖……
就着月色,苏篱分明看见,那双被他掐过、踹过,也执着得给他暖过小腿肚的脚,正毫无阻隔地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刚才的情景他看得清楚,楚靖是为了阻止白彪才突然跳下床的……
想到这里,苏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急急地爬到床边,扯住楚靖的衣袖,“你先把鞋穿上。”
楚靖捏捏他的手,“没事。”
“不……”苏篱张口,刚发出一个音节,便被白彪的大嗓门盖过去,“狐狸精是男的!”
楚靖深深地吸了口气,忍无可忍,一巴掌把他扇到墙上。
“老大……为了狐狸精,你打我?”八尺高的汉子,一脸委屈。
“你先给我冷静会儿!”楚靖丢下一句,便顺着苏篱的力道,坐回床上。
苏篱伸手一摸,果然是凉的。
楚靖抓住他的手,轻笑道:“不嫌臭了?”
苏篱抿了抿唇,低声道:“先把鞋袜穿好。”
楚靖坏劲儿上来了,把腿往他跟前一伸,“哎呀,站得久了,脚麻了。”
明知他演的成分居多,苏篱还是咬了咬唇,拿着布巾要去给他擦。
楚靖抓住他的手,“好了,逗你玩的。”低沉的声音,在错暗的夜色中更显磁性。
苏篱隐隐的耳根发热。
白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苦恼,“完了完了,老大被狐狸精迷了心了……”
苏篱紧了紧手指,抬头瞪他——好想把这个家伙扔出去!
然后,楚靖真就帮他扔了。
***
事后,苏篱才知道,白彪是他和萧童的结拜兄弟,排行老二,也是白骢的亲弟弟。
苏篱这才知道,为何楚宅的人都管萧童叫“三郎君”,原来还有这么个“二货”在。
白彪平时都在真定,替楚靖看着封地,同时还有点不可告人的事——具体的楚靖没说,苏篱也没打听。
这回,他一早收到消息,说楚靖会来河间府,于是便连夜赶过来,为的就是避开旁人耳目,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