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槐、李两家说说笑笑,旁边花棚中气氛却没这么轻松。
刘二和葛三正看着一棚子蔫不拉叽的花犯愁,猛地听到隔壁传来的笑声,恨不得将那层厚厚的隔板盯出个窟窿。
葛三刮了刮牙花子,恨恨地说道:“二哥,你说那几家是不是得了啥秘方,咋就冷不丁将花养好了,还提前卖了出去?”
刘二冷笑一声,“可不就是得了秘方么!”
葛三手一顿,立时撑大了一双眯缝儿眼,“啥秘方?”
“花肥方子!”刘二咬了咬牙,恨声道,“我家大丫从槐家小妮子那里套出的话,槐柱天天在家鼓捣花肥,方子是姓苏的给的!”
葛三一拍大腿,“二哥,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
“早说有啥用,还能偷过来不成?”
此话一出,二人双双愣住。
偷过来?怎么就不成了!
刘二和葛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起了恶毒的心思——别管偷、骗、抢,这方子他们定然要搞到手!
***
苏篱从槐伯家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地上的冰却没化。
刚一拉开院门,他便听到了孩童的欢笑声。
“啊~小虎——慢、慢一些!”楚呱呱大声叫着,糯糯的嗓音中夹杂着兴奋与惊慌。
“呱呱别怕,这次来个快的!”苏小虎笑呵呵地嚷道。
“啊~我害怕~~~~”楚呱呱颤着声音回应。
苏篱略略讶异,同住一个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楚呱呱如此大声地说话。
他从门洞里转出来,好奇地朝着巷口看去。
滑溜溜的冰面上,苏小虎正弓着身子往前跑,背后连着一根长长的麻绳。
绳子那头拴着一个模样奇特的木椅——扶手和椅背围成一圈,下面没有腿,只有一个又厚又长的椅面,前后两头稍稍翘起——此时,楚呱呱正一脸惊恐地坐在上面。
苏小虎“嗖嗖”地拉着,经过苏篱身边的时候只咧着嘴叫了声“爹爹”,便停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到了西边那头,楚呱呱脸上的惊恐立马变成兴奋。他举着小手从木椅上跳下来,尖着嗓门嚷道:“到我了!到我了!”
苏小虎点点头,笑呵呵地坐到椅子上。
楚呱呱把绳子扛在肩上,吭哧吭哧地拉了起来——若说苏小虎那个是“虎”的速度,楚呱呱这个就和小跳蛙差不多了。
然而,楚呱呱自己却很高兴,苏小虎也不催他,反而用脚滑着地面,默默地给他助力。
苏篱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童年,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不知不觉竟站了好一会儿。
楚家那边出来了七八个丫环小子,一水的年轻俊俏。
冬青跑在最前面,眉飞色舞地嚷着,“小郎,我来帮你!”
冬梅穿着花袄和厚底的绣鞋,忙不迭地追上去,“我来,我先来!”
其余三个丫环年龄稍大,到底稳重些,只含着笑意站在门边。
另有两个穿着戎装的年轻郎君,看上去像是护卫,抄着手靠在门柱上,模样甚是悠闲。
苏篱顿了顿,主动走过去,朝着几人揖了一礼,形容不卑不亢,“敢问,郡王殿下可在府中?”
夏荷站得最近,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云杉清了清嗓子,刚要回话,迎春便笑盈盈地说道:“我家主子到樊楼去了,郎君若是有事,我可叫人寻主子回来。”
“多谢娘子,小子无甚要事。”苏篱再次执了执手,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了自家院子。
夏荷白了迎春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若是他说有事,你还真叫人去找主子不成?”
迎春不想同她争辩,便淡淡地回了句,“不过一句客气话。”
夏荷切了一声,“就你会做好人!”
迎春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没有回话。
秋棠戳了戳夏荷的脑门,玩笑般说道:“你这个小心眼,人家不就是没把碗莲卖给你么,至于你记到现在?”
夏荷撇了撇嘴,刻薄地回道:“不过是捧高踩低的小人,我犯不着!”
秋棠摇头笑笑,不再多说。
云杉和玉柳对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
迎春的视线始终放在楚呱呱身上,眉间无怒无喜,仿佛夏荷话里的讽刺与自己无关。
***
家中下人之间的小小冲突楚靖丝毫不知,此时他正坐在“京城第一楼”的包厢中,吃着热腾腾的羊肉锅,听着白骢用平板的语气念叨这两日赚了多少银钱。
楚靖用筷子戳了戳桌面,不满地哼道:“我说,老白,赚了钱是好事,你能不能表现得稍微高兴点?”
白骢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说道:“属下只是个下人,没资格高兴。”
“我说你——心眼怎么这么小?”楚靖挑起一大坨羊肉,没好气地扔到他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