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彧没能理解他这拐弯抹角的解释:“听不懂,你说重点。”
李祎:“……”
他头痛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叹气道:“拿你来举例吧。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身上的麒麟角可以驱邪镇煞,不过之前一直效果甚微,而今你戴上这枚耳扣,麒麟角的作用便可得到最大限度的加强,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范围内,一切妖邪之物会闻风而逃——我刚才感觉到了,所以才过来看看。”
这回彭彧终于明白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合着我现在是个镇宅神物了是吗?”
李祎有些心力交瘁,自觉无法从彭少爷迷宫一样的脑回路里游出来,只好双眼放空,干巴巴地说:“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于是彭彧点了点头,认定自己已与对方达成共识,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推搡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坐下,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你才刚好,就别到处溜达了,能少站就少站吧。”
某龙这一个月里已经把下半身的知觉也捡回来了,龙筋基本长好,就是腰腿的力量尚且不那么强,走得多了会有些步伐不稳。
李祎微微一怔,竟然一时没接上话。
彭彧顺势倾身,低头在他耳边轻轻一啄:“要不要再休息俩月?你还是决定过两天就上路?”
李祎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耽搁的时间不少了,再休息下去意义不大,而且周淮已经把对付紫韵花的避毒丹配了出来,目前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那好吧,”彭彧说,“九渊潜岳那两个又不知道跑哪玩去了,我去通知他们,让他们早做准备。”
李祎正欲点头,又不知想起什么,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等等,你先把那耳扣摘了。”
彭彧一脸茫然,往自己耳朵上一摸:“为什么?不好看吗?”
“不是,”李祎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戴着它……岂不是告诉所有妖魔鬼怪你在这里?还有天上的那些眼睛们……”
这回彭彧倒是秒懂了,并且没有发出任何异议,缓缓将耳扣取下——这回竟然很容易就取了下来——放在怀里收好,就是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可惜”。
彭少爷没能把自己打扮得更骚,自己心情颇为郁闷,其他人却恨不得振臂高呼“大快人心”。这郁闷直到两天后启程也没能烟云散尽,并直接在九霄之上化成了惊恐。
彭彧抱着白龙龙背在狂风里哭爹喊娘,潜岳乘着九渊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看戏。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龙王自从龙筋基本恢复,上下半身可以协调统一,能在地上蹦跶得利索了,便自我感觉良好,自认为在天上也一样可以游刃有余,自告奋勇地要载着彭彧一飞冲天。谁料天不遂龙愿,许是太久没飞掌握不好平衡,好端端一条白龙在云层里七扭八歪、摇摇欲坠。
彭彧简直眼泪快要下来了,一颗心在万里高空中颠得七上八下,恨不得自己生出八只手,或者干脆长在龙王背上才好,他紧紧地扒住龙身,在呼啸风声里喊破了音:“你到底能不能行啊!救命啊!”
“闭嘴!”龙王愤怒地回以咆哮,险些被自己的龙须抽迷了眼,“放手!别揪我的毛!别碰我的龙角!”
灰龙在后面飞得四平八稳,呼吸了满口龙王气急败坏的尾气,潜岳十分担忧地问:“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吗?”
“我觉得,”九渊面露难色,“这个时候还是别去挑战王的自尊心比较好。”
黄豆“叽”地一声从潜岳襟前冒出头来,让高空的冷风一打,又哆哆嗦嗦地缩了回去。潜岳低头瞧它一眼,心说这小东西还挺精,它是怎么知道今天龙王要发挥失常的?
白龙飞得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会儿直插云霄,一会儿沉石入海,可谓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彭彧跟云层打了无数次照面,只觉一回生二回熟,八成是能跟它们做朋友了。
于是彭少爷索性放弃了挣扎,双手离开龙背,安慰自己说听天由命吧。
龙王终于还是没把他扔下去,渐渐在风里找到了感觉,慢慢把身形稳定住了。彭彧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双手合十,悄mī_mī地拜了拜观音菩萨。
今天彭少爷吸取教训,没敢再散着头发出来,这会儿连忙紧了紧即将散掉的发带,轻轻一拍龙背:“我们要去哪里?”
“衡山。”
白龙御风而行,自脊背延伸向尾巴的一线白毛在风中如草浪翻滚,又像骏马奔腾时肆意扬起的鬃,如果忽略之前的种种“不雅观”,还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他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将身形稳定在云层之下,彭彧一伸手便可摸到满手潮湿。
“衡山?”
彭彧抱住龙背向下望去,在这个高度上所有景致一览无余,一切与人类有关的东西都缩到微乎其微,只有亘古存在的山脉与江河勾天携地,肆无忌惮地铺展开来。
他莫名觉得自己曾见过这般景象,身心也似乎被划分出一块天空地旷的疆土,狂风穿堂而过,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如春生劲草,在空旷之中蔓长横飞。
今年南方的雪似乎来得较北方更早,大地盖了细细一层白霜。他脑子里无端冒出一个想法——乾坤眼,如此大气磅礴一个名字,真的只是用来看穿妖邪伪装,寻找圣物的吗?
他从龙背上向下俯瞰,忽然伸手一指,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所指的是一片湖泊与沼泽相连的水域,李祎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