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久安的脸庞,痛苦而亲昵地蹭了一下,就在这一瞬的安谧中,袁峥在久安的气息里终是下了决心。
离了此方营帐,他顶着夜色风雪又缓缓地朝帅帐走去。
待到帐前,袁峥还未开口,帐门口的守卫便将他迎了进去。
而霍骁端坐其中,似是久候多时了。
211、未亡之死
四日后,也就是除夕前两日的清晨,是个雪霁天晴朗的好天,殷军大胜拔营,浩浩荡荡地开向了连云山。
此番撤军不比以往,虽是大捷而归,不过却是照着礼节风统,全军带孝。殷军上下,不论尊卑,都在腰间系了一条白束,以示止哀——而几位殉国将领的手下人马则是通身的白衣孝服,譬如副帅李虎,又譬如主帅副随连久安。
几万人马轰隆隆地走在白雪之中,仿佛带着一冬的寒气归来。大军此行前路顺畅后路无忧,加之天晴无雪,走得不紧不慢,果然就在除夕夜里抵达了连云山。
留守连云山的刘猛此时早早地便迎候在了大营的十里外,见了军前主帅之后,便带着守军跪了一地,呼声震天,遥遥地就传至了大营之内。
营帐中的林壁堂身形一动,立刻带笑去问身旁的云生,“听着没有?”
云生替林壁堂系好了腰带,直起身来,疑惑地问:“啊?听着什么?”
林壁堂摇摇头,口中虽是责备,眼中却有十分神采:“这是大军归营了!”
云生讶然地一眨眼,坦白道:“七爷的耳朵真好,这都能听得着响儿。”语毕,他又明白过来,暗想自七爷双眼有碍后,耳力可谓是大增不少,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七爷的耳朵。
林壁堂拿手指分毫不差地点上云生的前额,笑斥道:“分明是你心不在焉。”
云生见林壁堂心情大好,便也跟着欢喜,这时就连声答应道:“七爷说得不错,大军归营了,连四爷也回来了。”
林壁堂用手若有似无地抚了抚衣襟又随之往下一整腰带,就地一转身,他细细地抿了抿唇,光亮的眼风略一转动,那眉宇间流动之神韵堪是俊美绝伦。他一身青白冬装地长身玉立,矜贵昂然之气便盛起了。
他此时看得清帐中的每一支烛火,红彤彤地光一圈又一圈地团成了团,热烘烘地炙烤着他的心,叫他恨不得拿手捂上才好。
林壁堂前后走了几步,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绝无端倪,他看向烛火中晃动的云生的虚影,忽地又心中没底,带着些许担忧地问:“我走得如何?”
云生用力地点头,脸上也饶是认真,“走得好,同从前一样!”
林壁堂安心了一些,又走了几步之后,才摸着桌子坐了下来,“今夜营中设了宴席,那么多同僚上峰在侧,你连四爷怎么着也得子时才脱得了身。”
云生走到林壁堂身边,替他斟了一杯热茶,“那七爷的意思是,咱们在这儿等着?”
林壁堂无心饮茶,并不去碰杯子,沉吟了片刻,他双目放光地笑道:“还是去你连四爷的帐子里等罢。”
云生将茶杯往林壁堂手边一推,“哎,知道了。”
林壁堂手边有了碰触,垂眼才见了一只杯子的重影,伸手接过了,他在喝之前又侧脸吩咐了一句。“待会儿你不用扶着我,我自个儿能走,听明白了?”
云生将林壁堂这些时日的好转看在眼里,此时也就点头道:“若是爷一时失了准头,便做个势子,云生招手便来。”
林壁堂轻笑道:“你多心了,不用你。”
云生不说话,轻轻地低下了头。
林壁堂先是在帐中心急如焚地干坐了好一会儿,可末了终究是坐不住了,他便急不可耐地掀帘子往帐外走,云生一瘸一拐地连忙也跟了上去。
帐外几名守军是早前季川西留下的,见了林壁堂也不敢失了礼数,立时抱拳作揖。
此时大营内外一片大亮,是战时绝没有的,层层叠叠地火光灯盏掩映着远山积雪,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不过林壁堂心眼全系在了久安身上,便全然地视而不见了
一名守军见林壁堂不在帐内待着,便上前劝道:“林公子,外头冷得很呢。”
不远处,大军已从从容容地被迎入了大门,林壁堂仰头,远远地皱眉眯眼定睛一看,只见大军之中一水儿地掺杂了素白,他心中疑惑想着几日不下雪了,大军身上的素白从何而来,而正是不解之际,他又隐约瞧见往后的队伍竟成了全白。
“这……这是……”林壁堂禁不住发出了低声。“云生?”
云生在林壁堂身边多年了,不用林壁堂把话问全也猜得到他问得什么,便答道:“七爷,大军里头好多白衣裳呢。”
林壁堂略略一顿,“白衣裳?”
这时站在一旁的军卫便恭敬答道:“林公子,这是军中的老规矩,但凡战毕,上上下下便要为战中亡士带孝的。”
林壁堂回头冲那军卫施施然地一笑,“原来如此。”说完,他便转过了身,仿佛是避讳一般地再不愿多看一眼了。“云生,咱们往那边去。”
这“那边”便是久安的营帐,云中与这些个军卫都明白。军卫见惯不惯,不敢多嘴地往后一退,而云生则向前走了一步,给林壁堂带起了路。
虽是有几日不下雪了,可地上还带着滑,林壁堂走得用心倒也无妨,一路谨慎,顷刻便到了久安的营帐。这营帐林壁堂常来,有几日夜里还宿在了这儿,是以不至于没了人气。此刻林壁堂四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