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皇帝在位时,为清平吏治、安定人心,据说曾巡视过央土全境,其事迹多流传于茶楼酒馆的说书人口中。近年还出现了许多野史文集讲述太宗皇帝如何率领一干本领高强的侍卫,与一干文胆智囊巡视地方。铲除贪官污吏的故事,颇受到广大百姓的欢迎。
但在座这些人却都清楚,事实上。太宗的巡视仅及于南三府边界,连霜桥都未至。以镇南大将军作为南三府代表的接待做结。
而这往来不到四个月的行程,朝廷上上下下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准备,各项工作千丝万缕,盘根错节,耗费无数财力、物力,绝不像说书里的那般轻巧、写意。好似轻车简行,折扇一摇,三五个随从。潇潇洒洒地便行了过来。
紫霄小真人于今岁四月十八,北极紫微大帝寿诞之日,在出云观召开祈道法会一事,皇都天封、宣化府衙门等已筹备了半年有余。
笃信道法的小皇帝固然是背后最有力的推手,大家甚至猜测这位小盆友会不会觉得好玩而御驾亲至,但却从不曾想过一直稳坐天封的白沉舟竟会亲自过来!
这位威名远扬大权在握的沉舟王爷,可是要比一个有名无实的小皇帝难伺候一百倍都不止!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慌神儿。
“沉舟王爷……”
肥胖妇人微显呆滞,喃喃道:“竟会亲自南巡宣化么?”
“这沿途是由谁担任护卫?现下……有没有已经出发?”
“这临时行馆便是王爷的驻跸之所么?那要盖成什么样?”
“沉舟王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都静一静!”
司马云涛拿手敲了敲桌子,满屋子炸了锅似的七嘴八舌顿时一停。彷佛通通自罅隙间被吸了出去。
“白大人,云涛琢磨了下,四十几日内盖好的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当作王爷千岁栖居之所,这是掉脑袋的事,不开玩笑。我司马家在宣化城外有座避暑别墅,占地广阔、林园齐备,去岁年底才大略完工,尚未迁住。若有幸做为沉舟王爷千岁居停之所,当为我司马一家满门几世修来的福气。”
在座诸人闻言,齐齐变色,不约而同朝之投以敬色。
要知道。司马家这栋别墅足足盖了六年,占地千顷。其中有山有湖,规模可比皇家林园。不知耗费了多少银两。买地起一座临时行馆的代价,或许还比不上园子里的处小旮旯。他能在瞬间便做出此等干系重大之决断,殊为不易!
白海亭似是也知道此节,连忙起身道:“大总管果决睿智,鄙人深感佩服。”
拱手为礼,深深一揖。
司马云涛微微一笑,一脚高一脚低地起身,还礼道:“大人客气。”
他一离座,众人也都站起。
“但大总管的好意,怕无用武之地。”
司马云涛眉头微挑,终于露出一丝愕然,“这是为何?”
“沉舟王爷传有口谕,此行不得铺张,不得扰民,一切以清平朴实为要,须彰显圣上尊道弘法的宽仁德化。王爷本想直接寄居在出云观中,但苏大将军以安全为由不肯让步,几经交涉,最后才决定在出云观附近觅地,简单盖一座临时行馆,好与参加祈道论法大会的宾客有所区隔,也便于陈兵保护。”
众人面色难看,但也想不出理由驳斥接口,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丁保听得心头微寒,这厮还真是狠呢,看似是与苏戈老爹一方,处处在为苏大将军辩解,但实则这钉子一根一根地往众人的心里狠砸啊!这会儿,可不知大家心里对苏大将军该有多不满了!这样看来,白沉舟此次极其突兀地亲自过来,怕是要对苏家大大不利啊!
兴建临时别馆的决议已定,白海亭任务达成,不再逗留,于是起身告辞。
众人欲送出门去,白海亭坚辞不受,便只由真阳子代表送行。
采和堂的门扉闭起,外头的脚步声便即不见,肥胖妇人也不管人是不是走远了,抄起酒杯一饮而尽,“哐”的一声重重放落,哼道:“这个狗屁的苏靖,算什么大将军,一逮到机会,便来打抽风!这下可好,却把白沉舟也招来啦,要怎生收尾?!”
李克农低声道:“吃你的酒罢!少说两句行不行?”
肥胖妇人哼了一声,“人苏大将军为了讨好沉舟王爷,又是安全考虑,又是彰显隆重的,可苦了我们这些出钱出力的,搞不好,稍有耽搁,还真得家破人亡呢。司马大哥,小妹到时先预定几张船票啊!呀,也不对,到时候你司马家的漕运也不定还是自己的呢……”
一时间,众人齐齐色变,低头喝着闷酒,皆是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