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翻着他从来不会有兴趣看的东西。至于里面的内容，他翻了半天心思却一点都不在此，等他合上书页他根本就不知道里面讲了什么。

明天还要工作。

他睡着了，连梦都没有，似乎即使入梦，他也保留七分理智。他清晰地知道明天将会做什么，所以也没有任何期待。第二天还是老样子，慢跑，洗澡，到公司。

桂助理手中叠了一沓文件，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依旧是十分专业，十分简洁地表述，“这是我们上星期监事会决议拟定好的公告，请您过目。这是与xx集团的投资合作协议，需要您签字。还有上半年在上海的实景娱乐项目以及互联网……”

“桂助理，”颜玉打断了他，十分疲惫地向后靠在软背椅里，“今天我很累，你帮我挑出最要紧的事务来处理。”

桂助理愣了，他这个老板一向是工作狂，从他进公司以来从未见过老板怠工。

“好的。”桂助理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一边，迅速地从中挑出几份，摆到颜玉面前。

颜玉签了字，桂助理收起文件刚走两步，听到老板在他身后叫他。

他疑惑地折返回来，老板眼睛并不看他，而是低垂着把玩一只钢笔。

“桂助理，你来筹办高层团建如何？家庭式聚会好像不错。”

“好的。”桂助理弯一弯腰转身要走。

身后一声脆响，那精良的钢笔掉到地下。

桂助理心生奇怪，不远处老板依旧坐在软背椅上，好像心不在焉欲言又止，他本着尽心工作的心态询问，“颜总，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板终于看向他，“桂助理，你和你老婆……很幸福吧？”

“啊？嗯，是。”

“嗯……你……是不是女人结婚以后会变得不一样？”

桂助理一头雾水，“是有些不同，有了小旺以后，她每天心思都在儿子身上，不像恋爱时候……”

“你们平常是怎么相处的？”

“她工作能力很强，以前我们彼此也没什么感觉，后来在一起以后，她变得很小女人，有时候叫我‘hy’，每次坐飞机前都要给我发消息，”桂助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色红润，“她很喜欢集桌布，家里已经有一衣柜的漂亮桌布，可是很奇怪我一点都不生气。有次小旺把她气哭了，她竟然主动扑到我怀里……”

桌上有个不听话的文件滑下来，“吧嗒”一声掉到地上，桂助理从自己的世界抽离出来，老板的脸色已经沉的可怕。

“出去。”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桂助理大惊，即使他是老员工，也免不了惶恐地看着他的老板。

颜玉揉了一下额角，“桂助理，我想安静待一会儿。”

“好的。”桂助理大气不敢喘，轻轻带上门走了。

所以，她以后也会遇到某个他一点都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正常的恋爱、结婚，会有另一个人吻她可爱的嘴，她也会扑到那人怀里扬起那种令人生嫉的幸福笑容，她会每天叫他“hy”，她会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而这个男人会占有她全部的身心，他们会很幸福地牵着手来看他，要是他们有了孩子，她还会礼貌又生疏地让这个孩子叫他一声“舅舅”……

她才22岁，最多再过四五年，她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她从来都是聪明人里的一种，不会把一些虚无的东西作为捆绑自己的绳索。

她会在另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身下，幸福甜蜜地喘息……

他再也不会参与到她的生活中。

颜玉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手，可还是在剧烈颤抖，笔被摔断了芯，他刚拔开笔帽，笔尖就滴下大滴墨水，污染了雪白的纸张。

钢笔被大力扔远、摔碎，残骸七零八落地散在门脚。办公室的单向玻璃外，他的高层员工们在工作，每个人都很平静很自然甚至于很冷漠。

他不想再看这些。椅子的万向轮滚动了一下，他面对着城市的高楼大厦，升起一种极度厌恶的感觉。这在以前，当他还是这个姿势在他一手创建的君安传媒大厦里，在这离地一百多米的总裁办公室里往外眺望时，他的心态和现在截然不同。

那些高楼生长着，在他冷静的商人的眼睛里映出一副荒凉景象。

她会在这些高楼里某一处生活工作，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她在想什么，她的喜怒哀乐都淹没在他所不知的地方。

“颜玉，我们结束了。”

他似乎又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下，然后感觉到实实在在的空荡。

她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