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朝开始,随着中国航海及商业贸易的发展,中国人移居海外及越南的人数逐渐增多。宋朝末年,由于中原动荡,遗臣义士也多逃奔越南。明成祖时期,出于政治及经济文化的原因,曾遣郑和七次远航西洋,占城为首站必到之地,加强了相互的往来,对华侨移民又有重大影响。
到明中叶,两国互舶贸易极盛,广东、福建人士赴越南经商者日渐增多。另外,明成祖时调滇桂兵八十万入安南平乱,到明宣宗放弃安南时,大部分士兵随员留居在了越南,从事农业、开矿、商业等行业。
周小山便是滇桂华裔,既居安南,便要交税纳粮,已经历经数代。黎、莫争位,莫、郑交兵,郑、阮对峙,大打小打不断,近百年来安南就没消停过。周氏也深受其害,在赋税多如牛毛的压榨下,家境也是每况愈下。不仅祖辈开恳积攒的土地被变卖得只余两亩坡地,连他也在征兵作战中成了伤残。
就在一家人苦捱度日,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饥困而亡的时候,运气却一下子砸在了周小山的头上。幸好,幸好自己还会说点汉话,周小山不断地感到庆幸,偷偷捏了捏怀里硬梆梆的银子。自己咋就成了村长,又给银子,又让自己主持发粮食,还让自己把华侨华裔组织起来,维持村里的治安。
走过一座大院落,周小山才从做梦般的幻觉中惊醒,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宽大气势的黑漆大门,吆喝的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临了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该死的阮大户,这下子该倒台了。这分的粮食就是从他家搬出来的,以后说不定还要分你的地,分你的财产。
嗯,刚刚那个阮家小姐哭起来倒是挺可怜的。我呸,人家明军又没干别的,只是说借你家的粮食,还打了欠条呢!咋就跟个守财奴似的,和她老爹一样的吝啬黑心。想起阮大户掐着脖子要粮收税的可恶,周小山顿时觉得阮家从老到小,一点也不可怜,对,就是不可怜。
……………
咱们是大明王师,仁义之师,不能强抢硬夺,打欠条就对了嘛!朱永兴看着书记官把这沓废纸收好,不禁嘿然一笑。打家劫舍都能落个好名声,这好事哪能不去做呢,要多做,不让做不行。
驻守村子的十名军士已经挑选出来,正由宣教司的官员训话,可有几个家伙的眼神有些飘忽,直往前来领米的队伍中瞟。
混蛋,人家姑娘穿得暴露,不,是衣裳褴褛,你们也不能如此没有定力嘛!看谁机灵,到阮大户家借几件好衣服给人家穿。要是这点小招术都不会,那就活该打光棍。朱永兴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一摆手,上马走了。
说是驻守,其实就是仿效后世的警察派出所,维持下治安,给华裔和愿意归附的穷人撑撑腰,但太过分了也不行。取卵是可以,杀鸡还不是时候。
对于朱永兴不紧不慢地推进速度,那嵩感到不解,这分明是给安南郑氏调兵遣将的时间。要按他的想法,应以骑兵猛烈突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敌人,不给其集结抵抗的机会。
朱永兴耐心地向那嵩解释道:“当年我大明也曾收复安南,但越人抵抗不止达二十年,终于耗尽了朝廷的耐心财力,退出了安南。其一是朝廷派至安南的官员,往往以高压控制,使当地人大感困苦;其二是鲸吞太甚,明军虽多,但分布地域也广,各地乍服乍叛,军队疲于奔命,如陷泥潭;其三则是陈朝未失人心,以兴复陈室为号召,越人从风响应,声势浩大。”
“然今势已然不同。”那嵩也逐条分析当初大明朝廷的失策,“殿下以宽仁待越人,使其脱困苦之境,免欺压之厄;再者,安南郑氏横征暴敛,百姓心生怨恨,少有肯听其号令,为其而战者;且我军现只占数地,并无鲸吞散兵之忧。”
“那总督所言甚是,所以吾才率大军讨伐安南,因其形势不同也。”朱永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但败安南兵易,使其丧失纠缠再战之力难。若是进速过快,则安南兵溃而散于四野,势必为患。我军异地作战,剿之不易。倒不如以势压之,迫其后退集结,然后一战而定胜负,逼郑氏签城下之盟,暂息刀戈,使我军有一立足之地。”
那嵩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南有阮氏为敌,北有高平莫氏盘踞,郑氏想必不敢集全国之兵与我军决战。只要击败其北方主力,郑氏便多要纳款求和。只是要割地的话,怕是不会轻易应允。”
“吾不要郑氏割地。”朱永兴笑得奸诈,说道:“或逼其承认驻兵权,或租借其地,到期即还。”
嘿嘿,租个三五十年,郑氏估计也该完蛋了,或是被反抗的民众推翻,或是被阮氏所灭,或是被我蚕食殆尽。到时候债主都没了,我想还也没办法还不是。只好勉为其难,把有期变无期,继续占着这些土地了。
“刘备借荆州?”那嵩稍微一愣,便会心地笑了起来,“殿下睿智,既能达到目的,又赏了郑氏一块遮羞布。”
“还有那高平莫氏。”朱永兴用马鞭轻轻一指,带着嘲讽的冷笑,“吾已派人联络,待到我军大胜,则必蠢蠢欲动。示之以恩,诱之以利,可收‘以越治越’之效也。”
“小三国呀!”那嵩的目光愈发清澈,已经多少猜出了朱永兴的阴谋诡计,联莫制郑,确实是一步好棋,扶持莫氏为傀儡,不仅会大大降低占领区越人的反抗yù_wàng,更会使郑氏惶恐不安。毕竟莫氏在安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