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则斜斜的躺在王府内后湖旁的亭子里看鱼。
一双狭长的眸子半阖着,说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可眼见着却看得挺带劲。
一旁的丫鬟候在亭子外头小心伺候着,日落西山,斜阳从层层鱼鳞板的云穿过来笼罩在亭子与湖水上,朦朦胧胧翻着金黄的颜色。而主子就侧着脸,眼睛一瞬不转的看着湖里游动的锦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丫鬟正是那日在宫里从高台上跌下去,又将自己磕晕了美人。那日听闻幸好沐王改了主意,她的小命才得以保住了,之后沐王风风光光的封了官职,又赐了宅子,她就被圣上连同一众伺候不利的宫人被打发到了这处做丫鬟。
不过这些日子她已然摸透了自家主子的日常,早起上朝懒懒散散,下面圣也总是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一天的共事处理得当了,回到府里既不寻欢作乐又鲜少接受别的官员的宴请。白白费了那一张勾人的脸。
就搁那儿盯鱼,再不然就是读信。
说到读信,丫鬟瞧了瞧左侧的房檐,合计着也该是时候了,果不然一只飞鸽忽闪着翅膀破空而来,转瞬落在了柳烈一旁的栏杆上,“咕咕”着探头探脑的动着脖子来看他。
柳烈早已等候多时,一人一鸟不需废话,玉雕似的手从一旁的食盒里洒出一把谷子,圆滚滚的信鸽很快跳上他的胳膊,让他主动将自己腿上的书信解开了,随后又几下轻巧跳到了旁边去啄食了。
时不时咕咕的叫着。
柳烈从栏杆上寻了个舒服的使力点,随后慢条斯理的将书信展开了,随后一字不落的读起来。
那上头的文字无非是些流水账,比如今日沅九在家里头饿肚子,傍晚十分朱温万带她出去吃酒楼。他面上眉头挑了一下,心想:这个白痴就他妈知道吃,嘴怎么这么馋?
耐着性子读下去:改日家里去了一位媒人,沅家兄弟俩很快答应下了婚事。听说因为是和县令大人接了亲,都欢天喜地的。他伸手一把赶走了跳到他腿边儿啄食的鸽子,嘴角讥讽的勾起来,跟个县令六品芝麻官就这么高兴了,要是知道了他是什么身份,岂不是要乐翻了?再说,亲这是这么好结的?那朱家不得乱套了?
果不其然,再往下就是朱氏如何在衙门大闹起来,柳烈眼角眯起来,可是再往下看信里有写些什么朱温万拒不从父母之命,执意娶亲,还将那傻子接回三院同吃同住了!
他眸子里冒火,红唇勾着,匆匆又翻了几下信纸,那上头每一日下面都写着同一句话:今日沅九并未念起王爷。
手指收紧了,几下将书信团成一团,之后使劲儿的扔进了湖里。
湖里的鱼不知,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纷纷游上来吐着泡泡,几下就将纸团啄进了水底。
柳烈捏着拳头使劲儿在栏杆上锤了一下,惊得信鸽不满的冲他咕咕了几声,马上展翅又飞走了。
怒气席卷过后,又只剩下满腔的虚无。
这是干什么呢?说要断了心思,还日日让暗卫盯着沅九,汇报她日日的饮食起居。
朱温万得不到她喜爱,自己眼见着就高兴一点儿,两人进度快了,自己就难过的想打滚儿。
横竖放不下身段来去留那傻子,一来自信惯了又是何等身份,二来真的上次是气急了。
可是后来又想着如果傻子主动来找他呢?念他呢?他也倒是能做出个勉为其难的样子来。可是,终究没有可是了……
第二日早朝,柳烈称病未去,可下午德公公就奉了口谕来招他入宫面圣。
他老大的不乐意,在尚书房里头也懒懒散散的,仪事也不积极。
李笙一面看着手上的折子,一面睨他,末了笑了笑道:“你做这般样子给朕看作甚?倒是当真娇惯你了,现在满朝小道消息都说你同朕二人关系不正当,你说说怎么办吧!”
柳烈打了个哈欠,挑了挑眉头,嘟囔了一句:“做个闲散王爷不成吗?”
后又觉得自己不敬,复问道:“圣上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横竖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笙撇了撇嘴,之后将手里的折子递过去,支着头道:“藩王想将他小女儿嫁进京来,让我给寻个夫婿,朕看你就挺合适。”
“这几日那郡主就来了,回头宴请众官员给你们讨个好彩头。”
柳烈闻言先是吃了一惊,桃花眼瞪起来茶色的眸子都在抖了,盯着那折子不肯吭声,可是后来不知是想通了什么道理,神态也逐渐软下去了,眉眼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轻笑道:“确实合适。”
李笙颔首,眼见着他面上全然忍着酸楚,竟也笑的开怀,复又点了点另一张折子道:“最近沅洲刺史职位空缺,不少人推举那参过一你本的朱温万,你觉得这人可合适?”
柳烈挑了挑眉头,面上颜色未变,反而生出种冰雪艳丽来,还是轻笑着,还是那句话:“回圣上,合适,再合适不过的。”
当然从宫里出来,等候在湖边儿的丫鬟没等来王爷今日看鱼读信,倒是等来一个侍卫捏着个红彤彤的小药瓶。她大为不解,跟在这侍卫后头,只见侍卫将那瓶子里的东西直接倒进了湖里。
白花花的粉面子漂在水上。
几十条锦鲤以为是投食的人来了,马上浮出水面吐着泡泡,没成想不出片刻那些鱼儿全都翻过身子露着雪白的肚皮飘在水上竟都被毒死了。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去拦那侍卫,王爷这些日子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