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轻松、侥幸和愉悦之外,司秦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惶恐,害怕对方的乖顺只是暂时,怕他不说话不是怒气未消,而是在偷偷预谋该如何逃离自己,那绝对不可以。
司秦一怔,说不出究竟是意识到自己也会求人这件事让他惊讶,还是害怕蔚宁离开自己更加令人心惊。
夜色渐深,人们从狂欢中散场,无视了交通规则,三三两两结伴涌向马路,间或有醉汉叫喊、狂奔,将本该寂静的街道搞得一团糟。
途j.in-g商业中心,车开开停停,艰难行进。街边突然冲出来几个行人,司秦一个急刹车,及时将车停下。司秦按了下喇叭,烦躁地等人经过。无奈人潮断断续续,始终没完没了,司秦耐心用尽,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受不了地骂了一句脏话。
蔚宁坐在后座,被车颠得猝然一晃,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靠着车窗,静静审视着自己。
他曾经以为无论怎样的误解、非议,无论来自于外界还是司秦,他都无所谓,都可以忍受。但是当他真正从司秦口中听到类似的刻薄话语,他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豁达。或许是跟对方相处的时间越长,让他越来越不满足,甚至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无条件地原谅对方。他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贪心、嫉妒、冲动、冒进,并且不知轻重。看似轻轻松松给出两百万,恰恰是他不甘心的表现。他想用这两百万换一个回应,甚至不计后果。
他享受着对方的倾慕,一边心安理得,一边又惶惶不宁,矛盾让他备受煎熬,如同他明明生气,却更为自己日益狭隘的心胸感到羞愧。
这能怪谁呢?都怪他吧!蔚宁看了司秦一眼。都怪他对自己太好,才让那些不适时宜的幻想越积越多,以至于到无法控制自己言行的地步,都怪他。
司秦带蔚宁回别墅。进门后,蔚宁停下脚步,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脱开了司秦的手。
“还闹?是不是准备闹一晚上?”司秦眉毛拧得死紧,眼中不满显而易见。
“不。”蔚宁转了下手腕,走到沙发上坐下,“我们谈谈。”
司秦咬牙,最终妥协,“行。”
“这里的确很漂亮。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蔚宁环视四周,坦然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上这里。你告诉我你在这里长大,告诉我这里有多漂亮,甚至直到现在这里还保留着你生活过的痕迹。可是我只觉得很惭愧,因为我总是在想你在没有遇到我之前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你有着怎样的成长经历和情史……”
蔚宁知道这很矫情。准确来说,他不计较司秦有着怎样的过去、多么丰富的情史,甚至无关卓越涵或者别的什么人。他只是不想面对对方生命中曾经出现的另一种可能性,一种即使没有他存在也可以完完整整继续下去的可能。而当他身处这栋旧楼,抑或是二十年后翻新过的艺术场馆,他沉浸其中,周围的细节被他脑中不必要的想象无限放大,将这种可能性淋淋尽致地展现开来,令他不可抑制地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恐慌感。偏偏这一切只是他一个人的隐秘,并不能坦率地向他人寻求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那些都不重要!”司秦打断蔚宁。他一点都不理解蔚宁的纠结,只觉得对方胡言乱语,还有点无理取闹。
蔚宁没有理会司秦的急切,继续陈述着自己的想法,“或许我不该来南市。我觉得来了这里之后,你一下子离我很远。我应该听你的话,乖乖呆在临港,不该擅自粘着你过来……”
“不,你应该!”司秦抓住蔚宁的手,“我就在你身边,一点也不远。”
“哈……”蔚宁笑了,摸了一下司秦的脸颊。他就是这样的人,在他看来,什么都不重要。他固执己见,惯于否认他人的想法,自以为是到认为可以仅凭自己的力量就轻松抹消掉他人的一切,偏偏这又是他最为迷人的地方。
“你说得对,那些都不重要。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蔚宁叹气,“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蒙头跟着你一直走到了现在。可能你觉得我不亏,甚至还有得赚……”
“够了!我不想听!”司秦捂住蔚宁的嘴,像之前在警局门前一样强行结束对话。
对待情人,他向来不计得失,或许是习惯将自己摆在一个施舍者的位置,只要觉得快乐,怎样都可以。可是司秦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蔚宁,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冒出一些不该有的计较,莫名其妙又一反常态,在所有见不到对方的时候悄然滋长,愈演愈烈。不是想要对方回赠,而是希望他有所响应,随着交往的深入,这种需求越来越频繁,并且已经到了时时刻刻都需要对方回应的地步。
司秦知道蔚宁想干什么。同样的对话发生在他重新回到临港的那一天,他说他拿了二百五十万,不亏。所以这是要跟他算总账了。可是他已经道过歉了,还要他怎么样呢?司秦不知道,习惯性地选择了自认为最有效的方法。
司秦松开手,紧紧抱住蔚宁,“我错了,你原谅我,再原谅一次。就再一次吧,我求你。”
他也很狡猾,知道要用怎样的方法对付自己才会立即奏效。蔚宁张开手臂回抱住司秦,“我总是原谅你的,你知道的。但是我难过,不会有任何改变。”
司秦放开蔚宁,感觉喉咙干涩,像是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站起来盯了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