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啸喃喃着说:“是啊。”
邱黎明向丹尼斯和安德鲁解释道:“他俩十几年前就这么演过。”
丹尼斯惊讶地问:“evan和康认识这么久了?”
“是的。”方之木唏嘘地说,“我还记得那场音乐会是双钢琴加一小提一大提一贝司的非主流组合,现场录音我听了好几年。”
邱黎明举手:“小提是我。”
李重远接道:“大提是我。”
大伙儿花了半分钟回味美好过往,纷纷或收敛或放肆地笑了起来。
没什么值得伤感的,往日缤纷被命运眷顾着延续至今,不仅所有人都在,还有了一见如故的新朋友。
纳森对众人做了“噤声”的手势,推开功放,“re”灯亮,录音棚里瞬间变得针落可闻。
一分钟后,丰满的钢琴声通过监听音响传遍控制室。
《th》是整张唱片最长的一首曲子。作品没有标题意义,按曲式结构分了两个乐章。
第一乐章allegrro,速度稍快的赋格,以纯复调对位手法解析穆大才子专属第四主题。两架钢琴总共八个声部,将主题以顺序、倒序和简单变奏形式重复了无数遍,声部与声部间连接紧密,脉络复杂,作曲带有显著的研习目的。
第二乐章allegroconfuoco,快速的十二音列作曲技法,除了主题没有旋律,没有协和音程与和弦,更没有抒情片段。两架钢琴将走向难以捉摸的音符汇聚成线,再凭借高超演奏技巧将其织就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绵密音网,是一个纯粹的实验性乐章。
非常艰涩、非常自我、非常不动听。
却是对穆大才子专属第四主题最全面周到的注解与探索。
全曲长约二十分钟,技术要求极高,录音室里两名演奏者弹得全神贯注,控制室里一帮音乐家个个听出了一身汗,被这些纠结难解的音符弄得快神经错乱了。
林衍和穆康毫无差错地弹完一遍也不轻松,走出来时额头上都是汗珠,听了一次便决定过了。下一首是写给大提琴、圆号和钢琴的《》,李重远和安德鲁跟着纳森进去架麦克风搬椅子,庄家陆西峰把赌局都忘了,长出一口气道:“跟他妈上了一课似的。”
邱黎明:“写了很久吧?”
穆康:“写了半年多。”
林衍:“还改了很久。”
方之木抹了把脸:“低估你们了,还以为你俩要对唱情歌呢。”
管啸:“谱子给我几份,我拿回去给作曲系的教授。”
丹尼斯:“录音出来后我得回去再听听。”
穆康自信地说:“可以听超过十年。”
里间布置好了,林衍喝了口水进去和李重远安德鲁对音,纳森起身走到陆西峰面前,没头没脑地说:“录了一遍。”
陆西峰一跃而起:“对对,开盘了。”
丹尼斯立马说:“我押的一遍。”
陆西峰:“我看看……押对的是丹尼斯、rvey、方之木和纳森……”
穆康:“……”
“一人一百块。”陆西峰把钱分好,埋头算了算,愣道,“不对啊,我是不是亏了?”
纳森一声不吭坐回了调音台前。
邱黎明:“哦。”
管啸耸耸肩:“我也亏了。”
丹尼斯假惺惺地说:“真遗憾。”
方之木:“哈哈哈哈哈。”
陆西峰不甘心道:“fuck,再来吗?”
穆康啧了一声:“好好听。”
眼见林衍朝纳森打了个手势,陆西峰只好偃旗息鼓地坐回了地上。
和略有炫技意味的《t小调的哀伤柔板。穆康为之谱写了两段新的旋律,最接近人声的乐器大提琴负责倾诉,最接近木管的f调圆号用来安抚,钢琴以优美和声平衡整体的沉重氛围。
音乐以钢琴独奏开头,四小节和弦铺出情绪背景,而后大提琴娓娓奏出第一主题,圆号于第二遍主题重复时进入。声部将细节填满的那一秒,听众被不经意地拉入了故事中,随着大提琴的哀诉起起伏伏,每当遇到绝境,圆号便倾身跟上,与清澈纯真的钢琴和声一同给予依靠般的回应。
直至万籁俱静的coda末尾,大提琴和钢琴倏忽抽离,安德鲁右手握拳堵住喇叭口,圆号音色猝然变得尖锐刺耳,气息湍急,吹响悲剧性质的华彩。
全曲在大提琴的拨弦和钢琴的短促跳音里戛然而止。
作曲家穆康用情绪浓烈的音乐构建了一个童真却绝望的故事,以此纪念林衍心中的非洲圆号公主,以及千千万万在c国东部高原受难的无辜生命。
《》补录了一次圆号的华彩,完工时正好到了饭点,一上午录了两部作品,进度可喜可贺。李重远拉着陆西峰和管啸出去买了回来,一帮人围着沙发花半小时解决了午餐,马不停蹄地开始录下一首:写给小提、大提、双簧管、小号和钢琴的《e》。
这部作品配置非主流,写法也非主流。小提和大提为一组,双簧管和小号为另一组,管乐描写无情的洪水,弦乐讲述挣扎的人心,两组音乐一直处于对立状态,钢琴在其中充当粘合剂,用精妙的和声串起整体。
全曲由两小节高昂的号角开头,钢琴紧随其后,以急板速度奏出主题及三个变奏,双簧管尖锐的长线条连音铺陈赤道的刺目日光,弦乐被狠狠摁在低处。
直到第一次调性瓦解,钢琴借转调的契机打破场景,引出一段犹如薄暮的柔美旋律。小提琴以五小节的e弦高把位泛音与小号对峙,标志着人心自此绝地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