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一群萝卜头都眼巴巴看着他,孙空一看他背着个糖葫芦架子,便说:“又是看人家可怜,就买了剩下的糖葫芦。”
他说着伸手拔了一串,就往嘴里塞。
许恪忙拦他:“淋了雨,不能吃了。”
孙空看他一眼,“你以前比这还不能吃的东西让我们吃的还少?”
许恪被绕进去了。
倒是古冬贴心地跑过来,说:“许首领,我给你烧好了热水,你洗洗别着凉了。”
明明是个小大人,却一脸担忧的模样,让许恪心里一软,就算是为了这位孩子,他也得振作起来,跟在翟修身边也要努力捣毁他的组织。
洗过澡,换了衣服,出来还有古冬准备好的午餐,许恪心里舒服极了。夸奖古冬几句,把他弄了个大红脸。
吃过饭,许恪想了想,说:“萝卜头们,我得搬出去住啦!”
孩子们本来都在看他,一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围了过来。
只有孙空生气地扔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跑了。
古冬忙说:“许首领,你要搬去哪里住呀?”他虽不想孙空那般反应激烈,也是一脸不舍。
许恪愧疚地道:“许首领也舍不得你们,可是头领说了,要我搬到他家,我也不能不搬呀!”
古冬随即好奇道:“许首领是要和你的哥哥一起住吗?”
许恪一怔,他先前倒还真没想过许忻住哪里。到底不是自己亲哥哥,关心不够,真是惭愧。
他问古冬:“你认识我哥哥?”
许忻也在丘民组织里,只怕这群萝卜头是见过他的。
他刚这样想,就见古冬却摇摇头,说:“没见过许首领的哥哥。”
第45章
仁安十四年的冬天,特别难过。
秋里黄河发洪水,致使数十万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拨了赈灾银子,却被层层克扣盘剥,真正用之于民的,只有很少一部分。
一开始灾民涌进城中,又无法被妥善安置,不久后就引发了两座城的瘟疫。
其他城池的官员怕疫情扩散,锁了城门,将灾民拒之于外,只每天从城头上发放些吃食,任凭城外的灾民哄抢。因此而相斗致死的灾民和饿死的灾民,尸体都堆成了小山。
事情上报到朝廷,仁安皇帝忙着求仙问道,根本不想管。灾民的事,就被推给了翟修。
许恪跟在翟修身旁,听翟修教导他:“不必多加理会,等春天来了,灾民自然离去,因为都还要回家种地。”
许恪点点头,心里却觉得要出事了。
紧跟着秋里下了两场连绵大雨后,北方就直接入冬了。灾民既无御寒之衣,也无过冬之粮,更居无定所,靠着一点点救济,也算撑到腊月头上,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朝廷一口气还松完,边关却又出了事。
腊月初八还没到,八百里加紧战报却先到了。原来和大营国相邻的高昌国,入冬以来也连下暴雪,日子颇不好过,竟打起了抢掠大营边陲之地的算盘。
偏生镇守大营边关的大将,原是定国侯麾下的副将,实在没有定国侯的威慑力和魄力,高昌一用兵,竟接连丢了五座城池。
仁安皇帝在朝会上大发雷霆,翟修作为首辅,首当其冲被好一通责骂。
骂完了,还得继续商议接着怎么办。
高昌原是大营国的附属之地,早在二十多年前,高昌和大营打过一次仗,当时年不满二十岁的戚平临危受命,一战成名,也因此被先帝封赏了定国侯爵位。定国侯此后又戍边多年,高昌惧怕其威名,因此年年上供朝拜,不敢稍微迟上一点。
仁安皇帝恼怒的地方就在于此,定国侯刚过世不到半年,高昌就敢来犯,莫非是欺大营国除了定国侯再无能战之将吗?
高昌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翟修当权十余年,对非翟党的人无差别打击,连定国侯这般类于国之长城的,他都敢杀,别说其他人了。
如今事到临头,朝野上下连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都找不出来,他这个丞相,被骂一点都不亏。
没两天,翟党给他出了个主意。如今高昌气势正盛,唯有御驾亲征,才能振奋民心。但是仁安皇帝年龄也不小了,这些年又都求仙问道,仙丹一吃一大把,身子骨究竟如何,也没人清楚。若是御驾亲征之时,不小心薨在外头,那他翟修就是千古罪人,怂恿陛下以身涉险,是要被史官记录在史册里的。
这可不行。
思来想去,翟修倒想到一个替代者,就是那个不良于行,被定国侯打岔没废成的太子。
既然没废成,他就还是太子,是储君,代父亲征,这就是责任。
翟修也不计较他单方面和太子过不去的那些事了,忙不迭把这个提议向仁安皇帝禀明。
仁安皇帝到底是当父亲的,还犹疑地说:“太子腿上有疾,怕不能上战场。”
实在是剩下的几个皇子年纪都太小,没有其他人选。其实就是太子,过了年也不过十八岁,尚未加冠,算不得成年。
翟修又拉了一堆话,想要说服陛下。
奈何仁安皇帝慈父之心膨胀,且觉得让太子上战场没什么必要,只要前方将领有出息,何愁高昌不退?于是他执意要问过太子愿不愿去战场。
翟修本以为太子定会推诿,因为自断了腿后,太子就躲在东宫毫无动静。此番让他亲征,将腿部的毛病示于众人面前,以他怯懦的性格,应当是不肯的。哪知传话的太监很快回来,说:“太子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