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固执,对叶孤城很信服,所以即使对儒家的兴趣不是很大,但还是愿意按捺心思听人讲课,只不过他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么乖巧罢了。
叶孤城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在哄孩子。
等等,看祖龙的年纪,他不就是在哄孩子吗?
既然是哄孩子,让他听下去大人的话有的时候就要投其所好,叶孤城想了一下,放下儒家的经典,竟然拿了另外一册书简。
政包子看了,还有点跃跃欲试,他道:“这是什么?”
可能以为叶孤城要教他商君书了。
然而叶孤城却道:“这是我老师的著作。”
老师?嬴政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的老师,应该是荀子?
那不是一个儒家大家?
他的表情还是挺失望的。
没办法,虽然荀子的言论应该与传统的儒家经书并不一样,但是嬴政本人就是打心底不喜欢儒家,他不喜欢那些过于高标准严要求的礼数,因为他并不相信人本身的自制力。
法多好了,嬴政想,只要有法,就算是心怀恶意之辈都很容易受到惩罚,这样他们就算是碍于法律的情面,都不会做坏事。
因为从小的经历,他本人是相信“人之初性本恶”的。
荀子的言论,可以说是和小孩子的认知,微妙地重合了。
或许就是因为考虑到这点,叶孤城才准备与小孩子讲荀子?
普通的小孩儿在嬴政的岁数把经书吃透就已经差不多了,但嬴政不是普通孩子,他是天才啊,就算叶孤城跟他说一些并不是特别高深的道理,他都能懂得并且能举一反三。
老师都想要这样的学生,省心,并且教导起来很有成就感。
叶孤城道:“既然你不喜欢儒家,我就与你说说我老师的著作。”
嬴政道:“荀子,不也是儒家的吗?”
叶孤城道:“是,也不是。”
“虽然都是儒家,但真正论学也是有区别的。”
荀子虽然是稷下学宫最后一个大家,但是在儒家老学究眼中却不受待见,有的人甚至嘲讽他“外儒内法”。
外儒内法,作为政治概念到汉代的时候才提出,董仲舒提出之后甚至作为一种被众人所接受的概念广为流传,但是在这时代,由儒生说出,就只有不屑与侮辱了。
传统的儒家子弟,各种意义上并不是很能看得起法家。
然而韩非同李斯成为法家的集大成者并非偶然,这与荀子的教导内容就有些关系,就比如说李斯在他手上学习帝王之术,什么是帝王之术,等到他称为秦相在国家实践过后就会发现,这帝王之术,同传统的王道还是有一点点距离的。
和之前的排斥不同,嬴政对荀子的学论接受度很高,或许是一开始对方的性恶论很戳他的好感,又或者是对方对法度还是比较重视让他觉得儒家的人也没有那么不堪。
叶孤城道:“爱法是一件好事,但绝不能严刑峻法。”
因为做过了头只会暴动啊。
嬴政问了一个很有坑的问题,他道:“叶师觉得,秦国算不算严刑峻罚?”
叶孤层摇摇头道:“我未在秦国长居,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他又道:“但是任何一个能够欣欣向荣发展的国家,法都不会过度。”
虽然他从来不觉得邻里互相揭发是一件好事,但是在民风彪悍的秦国,这似乎不仅能被百姓接受,还能让他们更加团结。
然而,像叶孤城这样的人,精神是无法被轻易动摇的,结论也不是会很容易被篡改,他在跟嬴政解说的时候,竟然将此直接一跃而上登上了严刑峻罚的首位。
也是他唯一格外不赞同的一种。
嬴政道:“为何说它是恶法?”
说实在的,他其实觉得这条法律很不错,甚至会降低犯罪率。
然而叶孤城却摇摇头道:“卖弄小权术,乃国不利之根本。”
他这话说出来,嬴政就一动不动盯着叶孤城看,因为他知道,对方要开始解释了。
叶孤城道:“可听说过韩国?”
嬴政点点头。
申不害所治的国家,原本所有大臣都以忠直著称,但好像自从申不害当政开始,赵国就陆续无人能了。
叶孤城道:“以术治代替一般的治国手段,从君臣相得变成臣子间互相猜忌,你觉得这怎么样?
嬴政想了想道:“自然是没有好处。”
叶孤城道:“你可知为什么没有好处?”
嬴政道:“不知。”
叶孤城道:“以术治理国家无非是搬弄是非,时间短了还好,等到时间一长国家根基甚至都会被动摇”。
像是韩国,明明曾经是个忠直之士辈出的国家,好像从他们玩弄权术开始,这种人就成了传说。
没办法,忠直之士是很好骗的,以前大家都这样还好,从韩国开始玩弄权术起,这些人就成了倒霉的对象。
有的时候是对同僚发出辛辣的嘲讽,有的是在朝廷上献计说自己的计划,有的就是同秦国人被要求的一样,揭发自己的周围的人。
但这两这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为秦国那是法律,而他们则是自发性的。
但叶孤城本人是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很大差别,说到底,就是一件相同的事情罢了。
韩国的权术,坑得都不是外人,是自己人。
不是很奇怪吗?
然而嬴政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一味玩弄权术并不是好事。
至于仔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