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凤龙忙拦住他,很体贴地说:“景晖身子弱,地上寒气重仔细伤了身子,这些繁文缛节就留到日后再说吧。”
说着,他又回过头,唤道:“忧喜,快过来跟景晖师弟打招呼啊。”
范忧喜回过神来,忙走到师弟面前。
孙景晖比他矮,又因疾病格外瘦弱,红红的眼睛像小白兔一样怯生生地看着他。
范忧喜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从今天开始,除了青玉剑以外,他又多了一个需要好好守护的东西,那就是他的师弟。
脆弱的、可怜的、需要照顾的师弟。
范忧喜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玩具,郑重其事地送给师弟。
那是一只木头雕的小马驹,用染料漆成了白色。
这只小木马的做工非常粗糙,线条凌乱粗狂,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漆得十分不均匀。孙景晖在孙家吃穿用度非常讲究,从未见过这样粗苯的玩具。
范凤龙摸摸范忧喜的脑袋,很怜爱地说:“这是忧喜亲手做的。听说师弟要来,他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在想送师弟什么见面礼好。”
范忧喜连忙点头,他笨嘴拙舌不会说话,还好有师父代劳。
但是有件事情师父说错了。
范忧喜彻夜难眠是激动所致,并不是因为纠结见面礼。
事实上,挑选礼物并没有花费很多时间。
要说草原上的男孩子最想要什么礼物,那就是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驹。然而范忧喜远离草原,自己都没有马,只好给师弟雕只小木马聊表心意。
孙景晖低着头一言不发,小小的手捏着小小的木马。木马粗糙的表面还带着残存的体温,可见师兄一直紧紧握着它。
范忧喜又从袖管中掏出一只小木马,递到孙景晖手边,两只白驹凑成了一对。
“你看,我也有一只小马驹。以后我们就骑着这两匹白马,在青玉山跑来跑去,好吗?”
过了一会儿,范忧喜才听到师弟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好。”
于是,范忧喜把自己的白驹收回袖管,伸手来牵师弟的手。
孙景晖一手握着白驹,一手牵着师兄的手。
两个小小的身影倚靠在一起。仿佛只要师兄弟想去什么地方,两匹白驹就能驮着他们过去;仿佛只要师兄弟在一起,天底下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将他们分离。
第33章第三十三章白驹嘶鸣,青玉剑碎(2)
很久很久以前,孙景晖就懂得,这辈子他注定不会为自己而活。
生在大户人家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孙景晖不会遭遇饥饿贫寒,不会受到欺凌冷眼,不知道人间的疾苦和窘迫。如同名贵的兰花般,他每天都沐浴在细心的呵护中。
生在大户人家也是件很不幸的事情。
孙景晖知道,他要考虑家族、父母、名誉、孝道……自己的喜怒哀乐和这些东西比起来根本无关紧要。
这一生,他只为他者而活。
所以,当妙林道人告诉他,有一种方法可以帮助他强健身体、为家族延续香火时,孙景晖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哪怕得偿所愿的代价是“英年早逝”,孙景晖也毫无畏惧。
他并非不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他明白,这意味着他将匆匆地离开这个世界,就如同他匆匆地到来。他也并非不惧怕这种命运,一个早逝的青年绝不会体面或从容地死去,会是意外事故夺去他年轻的生命吗?会很疼吗?会很痛苦吗?孙景晖从不敢去想。
“英年早逝”。
妙林道人明明白白地警告过他。
孙景晖很清楚也很害怕,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走向这个方向。
因为垂泪的娘亲、下跪的爹爹、议论纷纷的人群……这一幕幕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挥之不去。
他很清楚,自己的疾病给父母带来了多么大的痛苦。尽管这天生的疾病完全不是他的错,但愧疚和罪恶感依然如潮水般淹没了灵魂。
迷惘徘徊的时候,恐惧退缩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
“我不是为自己活着的。”
当然了,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话,他绝不会走上这一条路。
当死亡的那一刻终于来临,孙景晖回首他短暂而壮烈的一生,往事如潮水般在眼前迅速回放。
在青玉门的日子是那么逍遥快活。
对于娇生惯养的孙少爷而言,离开父母的日子起初十分难熬。幸亏有师父师兄无微不至的关怀与陪伴,孙景晖才渐渐适应了山上的生活。
少年人如同青翠纤嫩的藤蔓,看似脆弱,其实具有极强的适应力。只要有阳光照耀,就能够向着太阳的方向竭尽全力地积极生长。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转眼间,孙景晖在青玉山已经度过十二个年头了。
青玉山钟灵毓秀的水土压制了他的疾病,青玉剑谱奥妙灵动的剑法帮助他强健身体。孙景晖很快变得与同龄人一般活泼健康,一度折磨他的疾病悄无声息地蛰伏在身体深处。
更妙的是,青玉门的掌门和大师兄对孙景晖几乎是百依百顺。无论孙景晖怎么调皮捣蛋都不会遭到责备,当然,这种溺爱是有原因的。
俗话说,教不严,师之惰。范凤龙虽然并不懒惰,但因个性和柔又与孙氏夫妇有过承诺,所以从不舍得严厉管教孙景晖。
俗话还说,长兄如父。范忧喜忝为师兄,他从小在山上独自长大,极度渴望同龄伙伴,师弟被他视为与青玉剑地位相同的宝物。师弟要喝泉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