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星被这次的葬礼吓破了胆。
她重新变得沉默寡言,做事很有眼色。
虽然仍然对蛮族人有些惧怕,但是她努力克服了恐惧,小心翼翼又略带讨好地跟着谷,学习蛮族人的习惯与工作,尽量融入集体中。
随着与蛮荒人相处逐渐融洽,她得知食/人的情况并不发生在生人之间,这种分食葬礼是他们这里的风俗,就好像在她出生的那个国家,很多民族的葬礼都不相同,甚至同一个民族不同的地域也会有不同之处,这样一想,她便也能勉强接受。
而且,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必须要食/人,那两个叫阿放、阿启的少年就没有吃。
她努力将之当成一种特殊的葬礼方式对待,不停地做心理建设。
她对展放也改观不少,在她被吓得晕厥过去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常常能看到那个叫阿放的少年时不时出现在她的周围,虽然被她发现,对方便立刻有些嫌弃地扭头就走,但是她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这个少年人是关心她的,她想道。
展放观察了满星一段时间,发现她似是机灵起来了,逐渐融入蛮荒人当中,若是不仔细瞧,根本注意不到她。
在一次狩猎队抓到苍牛之后,每人需得轮流饮上一些凶兽血,展放原本担心满星会再次吓得尖叫起来,结果却发现她踌躇了一会儿,居然咬牙喝了不少兽血下去。
从这也能看出满星的决心,既然这人识趣,展放也没必要非得杀了她。
打这之后,展放不再特意盯人。
随着冰雪缓缓消融,展放参加的狩猎队出行的距离逐渐拉长。
相对的,他们遇到的危险开始增多。
外出狩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打打杀杀,战士们都需要懂得辨别风向、分辨凶兽种类、熟知各种猛兽凶兽的活动范围,知悉它们的习性,等等。
展放与战士们混得时间长了,开始跟着学习这些技能。
他还认认真真观摩了一番战士们特殊的训练方法。
说是训练方法,其实这方法看起来更像是“送死方法。”
抓到大型猛兽时,若是食物充足,蛮族人不会选择杀掉他们,而是将之圈在一个特定地点,放下手中的长矛石斧,与猛兽赤手互博。
一名战士与猛兽激烈对抗,纯凭自己的身体去与猛兽对撞、角力、撕扯。
其他人便围在外围呼呼喝喝地鼓劲儿,眼睁睁看着场中的战士热血泼洒。
“嘭!”
战士再一次与猛兽对撞,肉身与肉身如两块铁板撞击在一起。
战士被迫后退两步,不待喘口气,立刻又与猛兽对上!
“嘭嘭嘭!”
拳与爪、身体与兽身。
拳拳到肉,猛兽嘶吼不断,其爪下偶尔挂下几丝皮肉。
这是纯粹的力与力的较量,既粗犷又暴烈。
看得展放热血澎湃,恨不得自己也能亲身上场。
虽说如此,但他心中还是止不住有一疑问。
“他们如此做,就不怕会留下暗疾么?”
展放蹙着眉,将这一疑问问向鬼仟。
幼时,他的武师父教导他,练武也要有讲究,基础要打牢,根基要稳,不能得陇望蜀,要循序渐进。
他那时可是受了老多的罪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若是意志力不够□□,压根坚持不下来的。
在他眼中,这些蛮荒人虽然腿部力量足,但是根基并不够稳,力气虽然大,但是打出来的拳头十拳里有两三拳的力气都浪费掉了,没有起到该起的作用。
这样的情况下,用近似透支生命的方法来提升自己……
“暗疾?”
鬼仟一声轻笑,摇摇头道,“不会。”
“主人,他们是蛮荒人,与你不同。”
他的眼睛明亮,噙着一抹笑意,注视着在场中硬生生撕开猛兽的蛮族人。
不知为何,展放觉得鬼仟似乎有了些变化。
只是现在战士们俱都狂热地大吼起来,氛围极为热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便将心中刚刚升起的这一点念头抛到了脑后。
*
天气回暖,冰雪融化之时,启终于获得允许加入狩猎队中。
这段时间,展放再没有发现外围有外来者活动的痕迹。
“这个冬天真是幸运,绿皮矮人一直未曾前来骚扰。”
狩猎队猎得五只猛兽,回来的途中,第一次参加狩猎的启兴奋地与展放闲聊。
“往年那些绿皮矮人们哪年不会过来劫掠一通呢,他们饿极了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闻言展放淡淡一笑,唇梢微微吊起,有那么一点得意的意味。
他们有说有笑地往回走,突然走在前列的战士爆喝一声,然后向着前方狂奔。
他身后的几人紧跟其后,随着堵在眼前的高壮身形散开,稍矮一截的展放和启才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领地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帐篷着了火,几名女人哭喊着扑火,地上胡乱停放着一些人。
地表是被灼烧过的黑褐色,一块一块好像斑点一般,展放观其形状感觉更像炮弹炸出来的痕迹,不由得心中发沉。
这是被入侵了。
展放与启连忙跑过去。
展放的视线在众多躺倒在地的族人身上睃巡,看到了正在角落里救人的鬼仟与老祭司,还有在一旁帮忙的满星。
“发生了什么?”
族长今天也参加狩猎,不在族中,见到满地狼藉,他双目焦灼,遍布血丝的眼睛中是黑黢黢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