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展放被沉朗与沉纯冲撞开。
他们兄妹俩人跪倒在死不瞑目的沉青海面前悲声痛哭。
一天之间,他们的父亲杀死了母亲和长兄,最后又被人杀死。
只留他们兄妹二人,最后竟连一个该憎恨的对象都没有。
展放从他们身边离开,来到李长鹤身边。
他眼睛始终死死闭着,脸色还有些青灰,没有任何呼吸和心跳,宛若死人。
但是展放知道,李长鹤还没有死。
展放接过鬼仟递过来以前培育好的一截墨绿藤蔓,藤蔓分出一截细芽扎在李长鹤的脖颈缓缓摇曳。
墨绿更墨,藤蔓伸展枝桠,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结成一颗浅绿色的果实。
此时青白褪下,李长鹤缓缓睁开眼睛。
他轻轻抬手,摊开手掌,在他手上静静放着另一只小瓷猫。
“这个给你,你能把我葬在母亲墓中吗?”李长鹤唇瓣开阖,慢慢说道。
他的眼睛没有一丝阴霾,依旧清澈如图稚子。
展放顿了顿,伸手拿过小瓷猫。
李长鹤浅浅扬唇,闭上了眼睛。
*
沉、李两府经受如此重创,沉朗与沉纯打起精神善后。
李府中的毒藤愈长愈大,隐隐有成为一方祸害的架势,沉朗求到质朴面前,请其清除堪称遮天蔽月般的毒藤。
质朴当时临阵脱逃,颇有些心虚,沉朗相求,他便一口应下,然后转头求到了展放面前。
不知为何,经此一事,质朴觉得面前这还未满二十的小鬼竟然给他一种莫测之感。
不仅仅是其手段诡异,而且另一种玄而又玄,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找到展放时,对方正托着腮坐在湖边亭上望着湖内游鱼发呆。
质朴心中打着鼓,将这事与他一说,听到对方“唔”了一声,道:“行,交给我吧。”
质朴犹豫一番,最终忍不住问出声,“你早有这等手段,而且早就觉得情况不对,已有防备,为何不早早出手,起码李夫人也不会无辜丧命。”
展放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鬼仟说道:“情况不对,又与我等何干?若是及早将危险扼杀,你等还会知道那是危险吗?怕是只觉得我主人诡异莫名,想除之而后快。”
质朴想要辩解,展放摆了摆手,与鬼仟说,“与他有何可说的。”
他直接带着鬼仟一起踏进了李府。
李府已经空落下来,无人敢进,不过短短两日,就出现颓败迹象。
宅邸若有灵,怕也与其主人性命运势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展放若有所思。
府中的毒藤,在他到来之际就略略缩起身躯,甚是诡异。
展放将自己的右手放到藤蔓枝桠上,对着无人的空气说道:“我知道你能克制它,若你把它解决掉,我会答应你一个条件。”
右手背嗌凉一道流光,似乎在与他讨价还价,展放冷哼,“我不知你为何会附在我身上,这点我暂不追究,若我有心将你驱逐,便是挖肉断骨我亦是能忍的。”
谈判,展放喜欢先甜后苦,说完之后只看那朵花时不时相了。
等了片嗌辽了杆福几个呼吸间,就见藤蔓颜色变得灰暗,轻轻一碰就分崩离析了。
展放收起手,看了看鬼仟,突然笑道,“我们该走了。”
走之前,展放等到沉朗兄妹下葬双亲之时,提出了李长鹤的请求。
人死如灯灭,一切尽成灰,兄妹两人没有意见。
展放隐在树后,亲眼看着李长鹤被葬入李夫人墓穴之中,才与鬼仟悄然离开。
沉纯泪水涟涟,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是空荡荡的林子,她喟叹一声,眉头一抹忧思。
沉朗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妹妹,你还有我。”
此时,天边最后一丝乌沉散去,日光肆意铺洒在这世间,驱散了世人心中的阴霾。
最后的僵尸被人烧死,天下无处都在重建之中。
听闻中城城主突然暴毙,展放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带着鬼仟一同回到那个得到褐色种子的洞穴。
那些褐色种子略略有些干瘪,但是还有些活性,展放便与鬼仟将之全部收集起来。
鬼仟见他时不时发呆,不由出言问询。
展放锁着眉头,沉思片刻后,向其倾诉了自己最近的繁杂的心思。
“沉青海虽然作恶多端,对长子没有任何拳拳之心,对发妻亦是说杀就杀,可是他对其另外一子一女却是真心爱护。你说矛盾不矛盾?”
“李长鹤生而为恶,却任何恶事都未做过,可是无人不怕无人不恨,恨不得将他一把火烧死,就连对其照顾周全的母亲,也是担心他坐下恶事,所以才一直将其保护在琉璃塔中,生怕有任何她控制不了的闪失发生。”
“究竟何为恶?何为善?”
展放以前从未思考过这等问题,这些念头犹如乱线头纠缠,怎么理都理不清。
鬼仟静静听着,并未给予对方解答。
前几日,鬼仟与质朴道士理论的一番对话突然出现在展放的眼前。
他静了片刻,最后道:“我记得以前读书时,曾听过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意为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劳累奔波乐此不彼。沉青海是为其私心入魔,利用亲子、不惜发动天灾人祸也要达成目的;李夫人为保护李长鹤,愿意舍弃另外两个孩子,最终甘愿赴死;李长鹤为其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