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锋唇角向下抿了抿,卫止戈却扬起一丝微妙的笑意。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卫止戈坦然向安成璧走去,虽然没有拉手,却将卫无锋挤到一边,和安成璧并肩而行:“走吧。”
安成璧笑叹:“你啊。”
两人之间只这么一个默契的小动作,身姿便已如并蒂莲花般徐徐舒展,鹤纵鹰擒,直跃了出去。卫无锋跟在他们身后,脚力不及,内力不足,便有些许沮丧。
但他既然已立了誓跟在王爷身边,便不能因这点小困难退却,振奋精神追到门外,站定在安成璧身边,为他披上一袭大氅:“王爷,夜风寒。”
卫止戈当即气结,以二人轻功,掠出王府只如上了一级台阶,安成璧却没有立刻走,而是留在原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他还没来得及欢喜,便发觉安成璧其实是在等卫无锋。
他厉声道:“你家王爷并不是这样贪图逸乐、身体虚薄之人!”
卫无锋眼皮也不抬一抬,做个不敢与他直视的恭敬模样,其实是“依偎”在自家王爷旁边,仗势欺人:“……是属下粗心。”
安成璧果然怜惜,连忙反手拉过卫无锋的臂膀拍了拍:“就算我不需要,这份心意也是难得的,无锋做事越来越周到了,风口站久了我还真有点冷。”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眉宇流光,往日英华锐气不可挡,如今红烛昏罗帐,fēng_liú缱绻之意一浪又一浪地拍打着旁人心头,卫止戈看着他,越是欣赏,口中便越是发苦,只觉他每每和卫无锋站在一起,总是衣衫不整,等人来在风中抱他满怀,或干脆搂着他共赴永世如春的高阳台。
卫止戈有心拿出个态度,劝他注意声名,但连皇帝都由他去了,自己又有什么立场?
云麾使最终只得一抱拳,负憾离去。
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男子间亲昵举止见怪不怪了。
卫无锋有点小小的欢喜,然而还没露出个笑模样,便被王爷踮起脚在头上敲了一下。
他“哎哟”一声抱住头,王爷苦口婆心道:“你自己当心点,你七哥怕是要整你了。”
卫无锋疑惑:“方才云麾使大人离去时明明有礼有节,并不曾愠怒?”
“他越是举止如常,越是说明他要动手了。难得他竟肯拿出如临大敌的态度对待你,你也不算冤枉。”安成璧返身回府,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不知不觉间,卫止戈已被自己牵动心神若此了么?
卫无锋紧紧跟在他身后,影子叠着影子,卫无锋深深道:“能为王爷做探路的马前卒,属下实无怨言。”
安成璧一叹,只得回身看定他:“你是你,他是他,本王从不曾搞混过,不要妄自菲薄。”
卫无锋想了想,决定不提王爷床上叫错人的事,索性现在美人在抱的是自己。能得王爷这么一句话,就算自己真是这段花团锦簇感情上的一个添头,也值了。
安成璧见他发呆,站在一树凤凰花下回身等他,长身玉立,花红似火,含笑一望——
卫无锋回以一笑,纵身赶上。
多少情意,尽在不言之间。
第05章
卫止戈的确是看卫无锋不大顺眼,但他为难人的手段也光明正大,他直接向族中长辈建议,为族中子弟结亲的事该提一提了,更向三叔暗示自己可以给他的嫡子庶子都谋一门不错的亲事。
就算卫无锋是捎带着的,三叔也总该记挂自己的嫡子罢。卫止戈运筹帷幄地想着,心里却在审问自己,自己这一着,当真不是为了试探成璧对卫无锋的心意吗?
曾几何时,他堂堂云麾使要为这样的事烦心了?!
卫止戈这一计本是好计,如果人家亲爹找上门来要领儿子回家相看姑娘,长安王确实都不能说什么,还得打赏赐礼。但卫止戈心有疑惑,举止犹豫,结果却被他自己亲娘拉着促膝长谈了一番,让他先松一松口,择闺秀定亲,给弟弟们做个榜样。
末了还怒道:“你以为你的兄弟辈亲事艰难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为着你这顶头的都没说亲的缘故!”
卫止戈碰了一鼻子灰,但还是不肯乖乖结亲,京中不知为何又开始传他是个断袖的风言风语。
长安王为此事又入宫了一趟:“皇兄,臣弟请您高抬贵手,别掺和这件事了。”
皇帝新立了太子,四海来朝,万邦同贺,见不得弟弟孤寡,当即决断道:“如果不是朕出手替你激他,你看他要几时才肯醒悟?”
长安王道:“……这些日子,臣弟看他,也不像无情无义。本想着温水煮了他,或者实在不行,我再主动些,实在不用特意闹得满城风雨的。”
皇帝一听便知道弟弟又心软了:“绝对不行,你是堂堂天潢贵胄,为他一个臣下屡次折腰已是折煞,如今难道还要求他回头?成璧,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长安王面有愧色,不敢再言。
皇帝这才满意,悄悄对弟弟道:“朕昨日还在众卿面前笑言提起传言,卫止戈那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要在从前早该否认了,这次却闷声认了下来。”
长安王一震,说不清是悲是喜,只觉竟终于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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