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蕊路过决明寺门口时,恰好听见这些和尚的讲话,他原本想来瞅瞅小和尚被赶出来时垂头丧气的样子,不想竟失算了。
早知道该多给他破几个戒。
金蕊一边转着手上的小金花,一边又想起小和尚吃到肉包子时震惊又委屈的神情,还有他在破庙里整夜整夜地敲木鱼发出的烦人的声音。
“还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一个和尚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众人住了口,只听他接着道,“我有一回见到小师弟洗澡……”
“哇,你变态啊,偷看小师弟洗澡!”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个和尚的话被打断了有点气,喝了一声“瞎说”,又接着说:“小师弟的胸口,有一朵白莲花!你说奇不奇?”
这句话落到金蕊耳里,他手中的小金花因为他指节的骤然施力而化作了金粉,一双眼睛波光流转,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
原本因年岁推移而失了些温度的记忆一瞬之间仿佛又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身上生着花的人,很多年前,他遇过一个。
……
黄昏的时候,决明寺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众僧人都往偏殿里赶,管伙食的和尚忙着熬粥,柿霜也在厨房里,一手摸着肚子,另一只手在和好的面粉上摩挲,眼睛滴溜溜地转。
从偏殿赶过来的和尚冲厨房里喊了一声:“粥做好没?人家姑娘还挨着饿呐!”
柿霜一把拉住方才催饭的和尚,问道:“有姑娘?长得如何?”
和尚“嘿嘿”笑了两声,道:“仙女儿似的。”
柿霜眼睛发亮,吐出一连串问题:“眼睛大吗?皮肤白吗?小嘴儿红吗?手儿软吗?”
和尚没心思理会他,摆了摆手,恰好粥做好了盛在了碗里,他忙跑过去端起来,急匆匆地往偏殿赶。
柿霜拿了个勺子追上去,在偏殿门口夺过了他手上端着的碗,笑嘻嘻地说:“我来端我来端!”
他一进门,眼睛就四处寻找那天仙般的姑娘,没顾上其他人,被撞了一下,手里的粥洒了一些在手背上,烫得他立马缩了手,一碗粥就这么往下洒。
含辞才刚进来就被柿霜撞了,正低着头要道歉,哪里晓得一碗滚烫的粥正往他脑袋上泼。
含辞还没来得及道歉,又被人给撞了一下,他被弹出去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几声怪异的惨叫,周围的师兄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柿霜趴在地上,一碗冒着滚烫热雾的粥尽数覆在他胳膊上。一旁的黄衫姑娘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眉目含笑。
“啊,小师傅,方才绊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姑娘的声音不软也不细,但却别有一番风味,难得的好听。
柿霜被烫得一肚子火,心道管他什么姑娘,天王老子他也不饶过!偏偏抬头看到那姑娘面貌之时,硬生生将喷薄欲出的火气咽回去了。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也很温柔:“无妨。贫僧无事,姑娘不必……”
“我知道你没事。”姑娘说话的时候眯着眼,凤眸勾人。
她话音未落就走开了,柿霜看见她走到含辞旁边,将人拉了起来。
他瞬间憋了一肚子气,没看见他还在地上起不来吗?
不过他转念又想,这个姑娘心肠真好,粥洒了也不怨他,而且看起来很关心小娃娃。含辞那么小,他跟一个小屁孩儿计较个什么劲呢?
含辞看到眼前笑眯眯的人时,愣了片刻,张口道:“金……施主?”
金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敢多一句嘴试试。”
含辞抿着嘴不敢讲话了。
他哪里知道,师兄们口里说的遭了劫匪的落难姑娘会是那个喜欢打人的金施主!
含辞细细打量才发现,金施主确实做了女装打扮,虽未施粉黛,然而他天生就好看,仅是换了身衣裳就男女莫辨了。
决明寺向来扶危济困,况且这位金姑娘言语之间摆明了无处可去不得不留在寺庙里,无名子心善,便将人留下了,等待金姑娘家里人寻过来。
好些年轻的和尚满脸喜色,他们尚血气方刚,偶尔会觉得寺庙生活索然无味,这样美的一个姑娘住进来,给他们的日常增色不少。
提醒休憩的钟声敲响之后,忙活了好一阵的僧人都各自回屋睡觉,柿霜将金蕊领到房门口,含辞慢慢地跟在后面。
柿霜提着灯笼跟金蕊讲:“金姑娘,早些歇息,有事喊我,贫僧就住在那间屋子里。”
他说着指了下隔得不远的一间屋子。
金蕊瞥了一眼柿霜红肿的手背,唇角微勾,看了一眼含辞,道:“小和尚,你住哪儿?”
含辞张了嘴还没回答,柿霜就抢先答道:“含辞跟我住一屋。”
金蕊眉梢微挑,收了笑意,打了个呵欠,道:“我睡了,不送。”
柿霜还没有将呼之欲出的关切之语讲出来,门就已经在他面前合上了。
他皱眉盯着含辞,道:“你怎么不对人家亲切一点呢?要亲切和善,懂吗?”
柿霜有点儿怨含辞,他觉得金姑娘是欢喜小娃娃的,就因为含辞冷冷淡淡的,金姑娘才失了讲话的兴致。他将灯笼交给含辞,要含辞去找点药来,他的手烫得不轻,现在还疼着呢。
夜里柿霜睡熟了,轻微的鼾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含辞阖上眼拉上被子,正要睡下,忽然听见门发出极轻微的“咯吱”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