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的这么生疏,你拿回了这件东西,又和白氏有这样的血缘之亲,即使多年不见,于情于礼也该叫我一声,外祖父罢。”
江洛玉深深垂下头:“玉儿不敢。”
白靖侧过身来,笑着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江洛玉,目光柔和中带着慈爱:“你这孩子,没来到白府之前,不是还聪慧忖度么?怎么我说一句话,你就不敢了?”
“你当真是妹子的嫡亲双子,快起来起来,让舅舅瞧瞧!”不等白靖的话语全部落下,一旁一直站着没说话的白洛弗就忍不住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江洛玉,对着白洛宁叹道,“大哥你看,这孩子长得多像小妹啊,就和年轻时候的小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是啊,小妹当初也和这孩子这么大,每天缠着要跟我们一起去奔马,不让她去她就生气,每次见我们奔马回来都不理我们好久……”
白洛宁闻言,眼中也有悲伤之色,但转瞬即逝,在面对着江洛玉时,只剩下无尽的笑意和温和,就像多年不见的长辈,欣慰的看着如今已然成人的出色子侄一般。江洛玉初初碰见这样的目光,一时不由眼神复杂。
前世他刚进郡王府中时,因为孝服之事同时得了溧阳公主和郡王江雄的恶感,那时自己不是现在这般心有计量,碰上那样厌恶中带着冰冷的目光,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若不是甄氏为他解了围,他又何苦将恶毒当做真心?
亲人——除了死去的父亲母亲,和远在万里之外的弟弟,他仿佛再也没有过亲人。
可如今他突然看到这样的眼神,感觉到这些人希冀中带着柔和的神色和心境,却不自觉的开始迷惑。
白洛宁没有察觉面前的人复杂的眼神,只是接着回忆少时之事,语气愈发感慨:“这么多年了,那时候的情景好像还在眼前,如今看见这孩子,就像是看见了当年的小妹。”
兄弟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唏嘘不已,看着江洛玉时不管是神色还是态度就更温和了,示意站在一旁的管家端茶下去后,白洛弗在几个人中最为心急,忍不住搓了搓手,有些小心翼翼的向着江洛玉问道:“孩子,你的母亲,现下不知……”
江洛玉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抬眼看了听他一眼,犹豫了片刻后,低声说道:“母亲……母亲早已在几年前,逝去了。”
在他说出逝去了这三个字的时候,桌畔一直抚摸着白氏天宝上那朵白色芙蓉花的白靖突然身体一晃,声音比方才沙哑了半分,更多了几许沧桑:“是么,自你出现在老夫面前,老夫就已然有了不详的预感。冰儿……果真已经……”
“父亲!”白洛宁神色一变,立刻上前扶住了白靖的胳膊,帮着老父站直了身体,这才慢慢放下了手,面容上带着担心,“父亲,您还好么?”
白靖闻言,缓慢的摇了摇头,二十多年后找回了失踪女儿的孩子,却骤然听闻女儿的死讯,老人此刻的心情难以言表,话语中多了几分方才没有的怅然和深深悲伤:“老夫无恙,只是冰儿……”
白洛宁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心中悲痛难以言说,只是此刻他比白靖冷静许多,看着江洛玉垂着头一言不发,就知晓其中必有隐情,却不忙开口去问,只是对着父亲劝道:“父亲,小妹如今若在,肯定不忍看您如此伤心,您要节哀顺变,千万别伤了身子!”
“小妹……居然已经——孩子,你告诉我,小妹是怎么死的,恩?”白洛弗却是一听这消息就红了眼睛,蹬蹬蹬几步走到江洛玉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孩子,告诉舅舅!若是有人害了你母亲,不管是谁,舅舅都立刻为你母亲报仇!”
江洛玉猛然被他拉住胳膊不得挣脱,心中却奇异的没有一丝厌恶,他情不自禁的细细端详着面前这三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一时间只觉什么都说不出来:“……舅舅,母亲……母亲她……”
“二弟,你先平静一下,别吓着了孩子。”白洛宁劝罢父亲,回头就看见弟弟已经逼到了江洛玉面前,立时几步就握住了白洛弗的手腕,斩钉截铁说道,“不光是你,若是最后真是有
人害了小妹,我也定会为小妹报仇!”
江洛玉怔怔的看着面前两位嫡亲舅舅,看着他们为给母亲如何报仇而争执,还有上首白靖背着的身影,许久才回过神来,从袖中掏出了一件东西,正是那块大金如朕亲临的令牌,双手奉上,压低了声音道。
“其实除了白氏天宝,玉儿害怕舅舅和外祖父不认玉儿,还私自隐瞒了一件东西,此刻既然已经见到……见到外祖父和舅舅们,这件东西玉儿也不必留着,该向外祖父归还。”
白靖看到江洛玉双手捧着的令牌,眸光不自觉闪了闪,而白洛宁和白洛弗对视了一眼,看着那块令牌神色都有些奇异和复杂,江洛玉垂着头只觉手上一轻,耳边传来了平国公如太阳西沉般的坠然语调。
“这令牌,也当真是多年不见了——”
江洛玉看着白靖端详了一会那令牌,转瞬间却又露出了带着苦涩的笑容,将那块令牌又抬手朝着自己面前递来,不由惊讶的抬起头。
“不过,这令牌与白氏无关,孩子,这是你自己的东西。”白靖直视着他泛着微光乌玉般的眸子,一字一顿沉声笃定,“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白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