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不等他向前走几步,一个身影便在几个身着蓝色衣衫的侍卫下护送而来,瞧见这样的情形,他顿时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知道自己要等的人来了,可不等他上前去与那人说话,就瞧见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褪下面上黑纱,乌玉般的眸子射出的光冷淡没有温度,目光一落在他身上,就低身对着自己行了个礼。
“见过逍遥王殿下。”
瞧见这个本不应该在他们两人之间出现的大礼,又听到那句只有冷漠的话语,接到消息之后就一直在此等待着见兄长的江洛白顿时遍体生寒,知晓面前的人怕是知晓自己所做的事情才生了气,一时间却不知是该先解释还是先去扶,片刻后才快步上前勉强笑道。
“大哥,许久不见了,为何这样客气?怎还对着弟行礼呢,快些起来。”
这一回不等他将手碰到黑衣的袖摆,被暗枭护送前来见江洛白的江洛玉便低笑了一声,只笑中没有任何温度,清清冷冷的月光一照,令人心中发寒:“殿下身为大泷之王,本君却不过是候位内君,还请殿下莫要忘了礼数,坏了规矩。”
江洛白很少瞧见兄长这样的冷脸,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洛玉向来那副嫡兄严厉的模样仍然深深刻在心底,听到这话顿时变了神色,眼底也带了几分哀求,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大哥,上次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江洛玉看了一眼拽着自己袖摆的那只手,没有挣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偏过脸去不再看他,明显是极为生气他那副不知者不罪的模样,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了。
江洛白见他态度丝毫没有软化的趋向,一时间不由更是难受,许久才抬起头来喃喃着说道:“……我知道大哥定是在生我的气,我其实也知我这么做太过鲁莽,更未曾仔细思考此事的后果,还让阿秦这时受这么大的苦楚……可我没有办法。”
“哦?”江洛玉见他此刻肯坦诚了,便抬手让身后的侍卫再退远些,目光在月光下愈发凌厉,“此话怎讲?”
江洛白见他软化了态度跟着松了口气,眼底的神情却因为提起这件事,而有些说不出的颓唐:“其实在我和阿秦互相表明心迹的时候,我曾对阿秦说过我等得——五年,十年,十五年,甚至二十年……大哥离开大泷之后,再没有长辈可以逼我成家延绵血脉,只要我不在意其他的那些事情,这么一直等着他不负他,就没什么要紧的……”
江洛玉拧了拧眉:“他没有答应。”
“不错,他那时表面上笑笑不语,甚至没有反驳于我,实际上却暗中有了主意。”
江洛白说着说着,便放开了拽着江洛玉衣袖的那只手,转过身来垂下头,话语中只有存留下来的无奈和苦涩。
“那时大哥刚离开边关不久,我与阿秦便渐渐亲密起来,安国候随后没有多久被招了回去
,就在送别安国候的宴席上,我被他下了药——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那道红线已然寻觅不到,我也再也没了后悔的机会。”
江洛玉听到事情竟是如此发展,刚勉强压下的怒火再度蹿升起来,抬手指着他便低声吼道:“陆秦能被选为丞相继嗣,又在你丝毫没有察觉之时令你倾心,此人心机手段你该早就窥视一般当有所防备!到了现下你还是这样一副懵懂模样,让我该如何说你才是?!”
江洛白见他着急心痛脸色有些苍白,不敢再说什么话气他,忙转身上前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低声辩解道:“大哥……实不相瞒,在这几年军中历练后,我也长了些心眼的,只是那些心眼,我不愿拿出来用……更何况是对着我心心念念的人——且大哥当真看不出么?他这般做不是在害我,而是在断自己的后路,不愿我受京都中人的眼光罢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知晓辩驳。”
江洛玉瞧见他此刻的神情,面上只剩下了恨铁不成钢,狠狠抬手拍了他几下,却顾念着此时腹中的那个孩子,和弟弟哀求中带着无奈的眼神,终归挥袖将人甩开沉声道。
“还记得当初我在此处说过的话么?你身在边关,究竟有多少将士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大泷中又有多少人对你年少继承王位,又前来边关立功心生不忿!这仅仅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么?”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目光下意识瞧了一眼在黑暗中伫立,远处隐约升起明亮颜色的守城府,想起自己和慕容昊此刻牵连众多的身份,还有报仇之后的诸多忧虑,一时间却不想跟弟弟细说,仅是神情复杂了起来,一语双关的说道。
“扯开子嗣之论不提,你与他之间身份本就尴尬,又是陛下最为忌讳的掌兵王侯与文臣牵连,其中还夹杂许多陆氏族内之事,这些本就是一开始的麻烦,你可都想好如何处理了么?”“大哥。”听到面前的兄长一连串说出了这许多,江洛白先是忍不住的面色惨白,片刻后却迅速镇定下来,目光带着一往无前的热枕和赤诚,笃定开口道,“我与阿秦,乃是真心相悦的!不管之后会遇到什么困难,已然坐宫的孩子我绝不会放弃!即使以后阿秦会不小心被人发现逐出族内,一辈子也当不了我的正室,抑或诞下的只有女儿,我一辈子也会只守他一个!”
江洛玉看着他脸庞上的每一分动作,仿佛在此刻才终于确认了他的心意,黛色的双眉微微皱起,话语中隐藏着说不出的叹息。
“你……”可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