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走了。
四月嫂从屋里出来,衣衫有点凌乱,章小宝见到她,快速将手背到后面。
四月嫂表情一暗:“拿出来。”
章小宝慢吞吞地伸出手,肥虫子在他手心扭动。
四月嫂怒:“你又去弄蛊!我叫你不要玩这种邪门的东西,快扔了!”
章小宝倔强地低头,不吭声。
四月嫂声音尖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章小宝听到这句话,抬头瞪着她:“我让你不要把那些男人带回家,你听了吗?”
被戳中痛处的四月嫂眼神可怖:“我是你娘!”
章小宝把虫子扔到地上,摔门走了。
绿色的虫子在地上扭来扭去,斑纹清晰,四月嫂将它踩死,又愤恨地跺了几脚。
这天晚上,章小宝没有回家。
四月嫂疯了一般,到处找她的儿子。村里人一起找了半天,就不动了,劝她回家等。
“小孩子贪玩呢。”几个妇女一边择菜一边笑着说。
四月嫂自己找,最后在后山墓地找到张小宝。
他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穿长衫的男人。
四月嫂觉得他有点脸熟,但没细想,她一心扑在章小宝身上。
长衫男人一脸玩昧地看着抓住章小宝手腕的女人,主动解释:“我在教他养蛊。”
四月嫂不理会他的话,扯住章小宝带他走了。
后来几天,四月嫂发现章小宝贼心不死,瞒着她偷偷在房间里养了一大罐虫,四月嫂将它们扔进池塘里淹死。
章小宝愤怒,又要跑,四月嫂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连忙抓住他,十几岁的少年人力气很大,不断挣扎,四月嫂制不住,一怒之下,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令两母子同时愣在原地。
章小宝捂住脸颊,剩下的那只眼睛盈满泪水,冲她吼:“你是我娘,你当我是儿子吗?”
四月嫂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手高高扬起,僵在空中发抖。
章小宝梗着脖子,直直望着她:“因为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因为我不听你话,因为我不按照你的心愿长大,所以我就不是你儿子了,是不是?是不是!”
四月嫂被这句话刺激到,手重重落下。
章小宝的脸歪在一边,红了。他眼睛泛红:“就像小童哥哥那样。你把他放弃了!你也要这样对我吗?”
四月嫂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名字,面目狰狞:“你在胡说什么!”
章小宝眼神非常可怕:“我记得的。你抱着我,村子的人吵吵闹闹,然后我看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一幕,一直印在我脑海里。”
“是你不要他的!”
“因为他不听你的话,对不对?对不对!”
章小宝每句话都像一道惊雷,四月嫂一阵头晕目眩,心头茫然,没敢看章小宝,踉跄着跑出家。
她跑在章叔的坟前,呆呆看着,似乎想和章叔说说话,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人活在世,追求的是什么?”教章小宝养蛊的长衫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
四月嫂没看他:“我只求孩子平安长大。”
“你自己呢?”
四月嫂不理会他。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粗茶淡饭,繁衍后代,”长衫男人摇头晃脑,“一直这样,人类与其他动物毫无区别。”
四月嫂对这个男人毫无好感,竖起眉毛,警告他不要再教章小宝邪术。
长衫男人露出一个笑:“面对未知的东西,你就叫它邪术。殊不知,只有你掌握了,才不会惧怕。”
四月嫂很厌恶,让他赶紧离开村子,不然她会告诉村里人,将他赶出去。
长衫男人:“我可是你们村子的救命恩人。大家跪我还来不及呢,怎会赶我走?”
四月嫂听了,仔细看他面貌,越看越眼熟,开口:“你是十年前那个......”
“对,是我。”
四月嫂不可思议:“你竟毫无变化。”
长衫男人意味深长:“十年没见,你们村子也是一点没变。不,似乎比以前更......让我欢喜。”
四月嫂态度缓和下来,语气依旧不满:“你回来不去见村长他们,反倒带坏我家孩子。”
长衫男子满不在乎:“我不过回来看看我养的东西,见你儿子无所事事,教他点小玩意罢了。”
四月嫂疑惑:“你在这里养了什么?”
长衫男人手指向村子:“都是我的。”
四月嫂不知他在讲什么。
“世上的人特别多,而我只有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我需要陪伴。”长衫男人眺望村子。
“所以我养了你们。”
四月嫂觉得这人神神叨叨,转身便走。
“村子里有许多有趣的事情,你想不想知道。”
四月嫂脚步未停。
“你丈夫的死,你儿子的眼睛,另有内情。”
四月嫂停下,冷脸:“你什么意思?”
“人类隐藏的恶意,比邪祟可怕多了。”
她转头望去,原地空无一人,唯有这句话还回旋在这里。
“太奶奶,你看!”小安的声音将四月嫂从四十年前的回忆中拉回,她和曾孙子站在窗边,只见村子上空闪烁一秒银光,接着,白雾如巨龙降临,遮蔽了视线,四周一片白茫,从中透出来的百家灯火,令人宛入仙境。小安伸出手,触碰白雾:“哇,好凉快!”
四月嫂望着外面,握住小安的手,说:“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