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毒蝎?”周高印沉声道,“他造成的什么后果,你不知道?一条走私香烟雪茄的船是毁了,后面的船呢?三船的黄金不见踪影,你敢说,背后没有你的手笔?”
“我家弟弟任性,加上对钱没有概念,说不准把黄金沉海底玩儿去了。”明楼重新拉过凳子坐下,翘着腿,“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你他妈的翻什么旧账?”
“套我话?”周高印翻出根烟,划了几次火柴才点着,“明楼,我最后说一遍,交出那份名单,还有真正的账本,你明哲保身,我也完成任务,皆大欢喜。”
“你一把年纪,还是那么天真,被人当狗使,抓了我这只兔子,你还有用处?”明楼合上了茶杯的盖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有名单和账本?”
“你是王天风的生死搭档,过命的兄弟。”
“王天风亲手挟持了我幼弟进军统,逼得他上了死路,你觉得我和王天风是过命的交情?”明楼一把扯下了周高印嘴里的烟,“周站长,您套话的技巧太低劣了,没有证据,想逼着我承认,不可能,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我和王天风早就决裂了。你扣下了他的夫人和儿子,对我是没有什么用的,我连自己的兄弟都填进去两个了。这次过来,说白了,我明楼不欠人东西,他王天风,当年到底是他死了,我才在上海日伪政府站稳了脚跟。”
“若是无用,你如今就不会站在我的眼前了。”
“我想你忘了一件事。”明楼扔了他的烟,正了正制服的领子,拿起了自己的公文包,“王天风任职军校教官多年,学生可不止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你怎么知道,你自己的手下里,没有奉王天风为恩师的人?”
周高印一怔。
“周站长,您好自为之吧,王夫人和王公子的事情,我或许不能强行让你放人,那又如何?我先告诉你也罢,哪一日你若死于非命,别记在我的头上。你以为,疯子这个名号是大街上捡的?”
“站住。”
周高印站了起来,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王夫人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口,搂着王平。两人都是衣冠整齐,面色虽然苍白,却没有受伤的迹象。
明楼心里紧了紧,他不怕王夫人听见那番话,事实上他知道那背后有一间小屋,周高印这些把戏,在明楼眼里不算什么。
王夫人,只要大发雷霆,声泪俱下地控诉他,哪怕冲上来,拳打脚踢撕咬他,都好。
然后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赖在他的头上,毕竟这些年她真的生活清贫,没有任何人接济,她丈夫的同僚,朋友,学生,一个都没有见过踪影,孤儿寡母,陷入如今的这番境地,为了自己的孩子,她肯定会全力活下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然而明楼在王夫人的眼里看不见半点儿愤怒。
“王夫人,”周高印转身对着王夫人,“您可听清楚了,事到如今,您应该实话实说了么,您何必保一个害死你丈夫的人?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救你们母子俩,您把您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一了百了,那份名单和账本,对您有什么用处呢?”
明楼等着王夫人的歇斯底里,然而这个女人的眼底里,却是极端的悲伤痛苦,独独没有半分怨恨。
“明先生,”王夫人慢慢地走近了,明楼看着这位悲伤的母亲,冷着脸,他后退了一步,“王夫人,您好自为之。”
明楼希望她愤怒,暴怒。
王夫人停在了书桌旁,“明先生,天风做事情,不留余地,我知道的……明先生,对不住了,他害死了你的弟弟……送了很多孩子上死路,为了国家……”
周高印刚想插话,却眼见着王夫人突然倒退了一步,捏着领子,低下了头。
明楼和周高印同时扑了上去,然而慢了一步,两个军统特工出身的人,竟然比一个重庆的小女人慢了一步。
鲜血从她的动脉里喷涌而出,溅了明楼和周高印一头一脸。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块小刀片,方才的那一瞬间,从领口处扯出来的,然而刹那之间划破了她的颈动脉,非常精准,伤口细小却精确地划破了整条动脉。
她安静地倒下了,再没有一句言语,睁着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她的孩子。
寂静了几秒,王平才撕心裂肺地大哭了出来。
孩子张大着嘴巴,似乎是在喊“妈妈”。凄厉的哭声犹如地狱里的含冤而死的恶鬼。
周高印瘫坐在地上,“怎么……怎么就……怎么就死了……”
他仓皇地看向明楼,他虽然一直在审讯王夫人和王平,然而上面早就有命令,决定不能让这母子俩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能用刑,务必要问出实质的东西来。
独独没有想到,王夫人居然刚烈至此。挑在这个时候,一死了之。
周高印原本是不担心敲不开王夫人的嘴的,这个女人是母亲,母亲怎么可能没有弱点呢?她不要她的孩子了吗?
王平挤开了明楼,抱着母亲的脖颈,嚎啕得几乎断过气去。明楼紧紧地拿着那片刀片,“说!”
“我他妈的说什么!”
“你们!”明楼暴怒地站了起来,“你们到底拿什么威胁她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这个样子!像是要这个孩子的吗!”周高印也跳了起来,“她把事情说清楚了,不就能带着孩子离开了吗!”
“你们拿王天风威胁她了。”明楼看着王夫人的尸体,“对不对?”
“一个死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