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嗤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殿下直说吧,费尽心机造成此时的局面,到底想干什么?”
秦广王听见这话急于剖白地道:“司镜使大人误会了,真不是我们设的局。”
言朗本对这秦广王还有几分感激,此时却也不怎么愿意听他说话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谁也不愿意接受刽子手在斩杀自己的时候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下刀。他收起从容,整个人显出扎人的凛冽姿态:“说吧。”
阎罗王道:“如此,我们想借你的斩妖刀一用。”
“你们要我的斩妖刀?”言朗疑惑地问出口,见台上的人都不说话,心知这是默认了,他冷笑一声,“斩妖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我不说各位也懂,若我不呢?”
泰山王笑道:“你没得选。”
言朗三百年前曾对轮转王阳间家族有恩,轮转王报答无门,此时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敢显示出来,只怕言朗不答应阎罗王还有更过分的法子,于是劝道:“司镜使大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我们只是借用而已。况且你们是逃不出这地府的,酆都大帝此时不在冥界,你就算逃出去了也求救无门,何苦两败俱伤呢?”
“借用?”言朗重复了一遍轮转王的话,“借用的期限是不是永远?”
轮转王被堵得哑口无言,言朗身上的气息显得更加锋利,他一一看遍座上的十殿阎王,语气放缓了些:“没想到啊,堂堂十殿阎王,竟然敲诈起我这势单力薄的司镜使来了哈哈,传出去那可是一段佳话啊!”
“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言朗闻言一眼扫过去,说话的平等王觉得那眼神仿佛真的具有实体一样,要生生剜走他为人时候的心,他犹自嘴硬道:“司镜使大人自己想拼杀无所谓,地府的确是无法散你魂魄,可大人身边两位可就不一样了。”
言朗听见这话登时气得眼睛发红,他能感受到藏在身上的斩妖刀在蠢蠢欲动,仿佛急欲饮血。路远见他不对劲赶忙一把抓住了他胳膊,朝他摇了摇头。
言朗看着路远的眼睛突然觉得凄惶,不明白为什么都过了一千年了,还有人时时要与他作对,所有人都要他死,不能让他死就要让他生不如死。
那斩妖刀其实跟地府的孽镜台功用如出一辙,都如铜镜一般照得清万物的功德善恶。而他言朗的命运,便是要根据斩妖刀的指引与明鉴,斩杀世间一切有违天道而阳间与地府都无法解决的罪孽,故而被习称作司镜使。
他先前甘愿将刀放在唐家,是急于出谷又笃定自己会去取回,而此时地府要借用自己的斩妖刀,看样子却是孽镜台出问题了。孽镜台若是真的被毁,地府的整个机制便是从头开始乱了,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在于十殿阎王这样劳师动众的,怕是地府出了了不得的乱子,局面已经不好收拾了。
本来帮地府一把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孽镜台不可再生,而历来的司镜使是镜在人在,镜毁人亡的。若斩妖刀真的被拿去代替了孽镜台,只怕自己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是灰飞烟灭,要么是因为没有了司镜使的权力,只能一辈子守在孽镜台边了。
可那是守得住的吗?
司镜使的职责怎么办?维持世间平衡之事又当如何?
秦广王和轮转王显然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他们单纯地以为即使斩妖刀被借用了,言朗也能在阳间活得好,以为他即使不能做司镜使了还能重新找把刀做个灵修,甚至可以在需要斩妖刀的时候再来取。
他们丝毫不知道司镜使其实是世界上最不能选择的事,要么是司镜使,要么在只能是魂飞魄散被下一任的新司镜使替代。
殿上所有的人里只有言朗和阎罗王明白借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言朗只看准了阎罗王:“若不用刀,还有何法重塑孽镜台?”
原来他知道是孽镜台出问题了,五大三粗的秦广王心道,司镜使果然是司镜使。
阎罗王状似不经意地扫了路远一眼,路远整个人的精力都集中在言朗身上,且阎罗王那处光要稍暗一些,因此并未发觉。可言朗却是看见了的,他心一惊,果然听见阎罗王轻声道:“还可用妖王之骨。”
言朗状似无所谓地笑笑:“殿下这可是开玩笑了,妖王早就不知所终,尸骨怕也是被老天爷给收了,去哪里找妖骨。”
阎罗王继续稳如泰山地说:“是了,因而只能拜托司镜使,还望司镜使能权衡一下。”
言朗身上的杀气突然散掉,显出些不着痕迹的疲态来:“好,我答应。将斩妖刀借给地府,不过不是现在。现今千年之期已到,魔界不断进攻灵能界,怕还只是个试探,以后事情只会更棘手,斩妖刀还得跟我一阵子。一旦确认灵能界与暗界秩序稳定了,言朗必定双手奉上斩妖刀。”
路远听这话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心里却没着没落地觉得不对劲,没等细想,言朗身上的气场已经回来:“还是说地府已经没落至此,连个十年八年都撑不住了?”
“司镜使大人不必使激将法。”阎罗王严肃道,“暗界大乱于我地府也无甚好处,本就未打算此时就借走斩妖刀的。”
言朗笑一笑:“那可真是多谢了。”
他说完拉着路远转身就走,路远扯着莫念念赶紧跟上去。三人走到大殿门口那殿门却是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