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阿初那因为着急而发红的双眼，心也跟着抽动了一下，哪怕自己之前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以任性可以还击可以抗争。

原本是想要报复一下，想以此让父子两节制一点，可杨慕初的表情，让他愧疚了，他知道，他真的错了。

“那个……爸……都是我的错，我出的主意，我……”

本就凝重的气氛里谁都不说话，就更难打破局面，子腾真没多想什么就随口献计，他飘忽的眼神不敢直视阿初的眼，结巴地道了个歉，便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做错事情是该认错受罚，起码他从小是这么受的教育，纵然是反感，也已经根深蒂固。

“别啊……”

阿福愣了愣，忙伸手去拉子腾，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家没这规矩。”

“我们家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以至于阿福压低声音的话不但传入子腾耳里，也穿入阿初阿次的耳中。

阿初用冷冷的语气回了一句，子腾把头低得更低，阿次则是瞪。

一直是笑容满面的一个人，温文儒雅，而眼前的阿初，更像是被逼急了的野兽般，甚至都能听见他因烦躁而发出的低低的呼啸。

“……”

阿福被这样一句话当头砸来，整个人怔住了。

他爸爸，是个开明的人，从来没有那些迂腐的家教礼数缠身，也从来不会用一家之长的身份来压制他们。

他脑海里对阿初的印象，只有心甘情愿鞍前马后撑着这个家的男人，而并非是一个严厉的大家长，这会，就算是阿福也感到了一种压迫感。

看了看跪着不肯起来的子腾，阿福叹了一声，随即双膝一弯跪在他身边。

“爸爸，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我陪子腾一起认错。”

子腾皱着眉头撇着阿福的脸庞，不料垂在身侧的手被阿福的手掌抓住了，为了不产生大幅度的动作便没有故意挣脱。

不知怎么的，揪起的心也沉了下来，这个傻瓜，陪他一起认错什么的。

阿福不信他爸爸真会凶成怎么样，兴许没几秒就让他们起来了，只是一脸轻松地拉住了子腾的手。

“你干什么？有火你冲我来。跟孩子们没关系！”

不料阿初没开口原谅，阿次已经看不下去，吼了一句。

看到阿初回眼看自己，却又不禁把目光撇开。

“是我让他们跪的么？”

阿初的话，依旧犀利。

“你……”阿次无言以对，转头看着子腾和阿福，“你们两个起来，跟你们没关系。”

“对啊，有火你冲我来，阿次。人老了，吓不起。”

阿初的目光，对上的依然是阿次的眼，无论阿次摇着轮椅转了多少个角度，都逃不开。

他摇到阿福身边，拍了他一把，“还不起来？你们俩赶紧回屋去，早点歇着。”

“哦……”

眼见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什么上策，阿福知道，他爸爸的火苗儿是因为父亲而起，就算他和子腾在这跪到明天也没用，便听了阿次的，强行把跪着不肯起来的子腾拽起来拖走了。

——次次傻眼了——

等到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的时候，变得更加沉默，平日里习惯了阿初的能说会道，好像他一个不出声，就连要吵个架都没了起头的。

“折腾得够累了，我睡觉去了。忙了一天的店，还收拾了乱七八糟的房子。”

阿初没照着阿次的预料生气或是质问，就这么淡然的一句，阿次还没回过神来，就发觉客厅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呆呆地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他已经做好了先理直气壮吵几句，再道歉，甚至是说软话的准备。

谁知，他的大哥居然不闻不问地就把他一个人撂下了。

他原本以为，阿初一定会质问他理由，他多少还有点道理可以拿出来争辩。

就算阿初找出别的理由来反驳他，他也只要顺水推舟地给自己今天的行为道个歉也就罢了。可是，可是，一切都好像和他预计的相差甚远，甚至逆向而行。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可爱的福子——

“他们……没事吧？”

平日里成天嘻嘻哈哈的阿福今天也特别阴沉，子腾在瞥了他好多眼以后，才慎重开口。

“应该没事吧。”

阿福摊手，一边铺着床铺，“我说，你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

“我只是随口一说……父亲真的答应了……”

很多事情就在一念之间，就成了定局，早知道他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也是……我父亲居然答应你这个胡闹的提议。什么原因啊？你知道吧？”

阿福抚平了被子的褶皱，转身坐到床铺上，看着子腾，既然如此那子腾一定知道他父亲胡闹的缘由。

“……不都是你们父子两干的好事……”

“啊？怎么还扯上我了？”

阿福眨巴着眼睛，伸手一把将子腾扯过来，只见他被拉着一移动，手按在腰上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问你啊。”

子腾瞪他一眼，捏着自己泛酸的腰坐了下来。

“哦……”阿福想起些什么，点了点头，“吃不消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总以为你快好了，谁他妈知道换个姿势又开一局。”

阿福忍不住笑起来，看着子腾气急败坏的样子，伸手去揽他，却被子腾推了开。

“你这是故意跟我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