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里藏刀。
“汪处长容易情绪化,看事物不够周全,且又常常被感情蒙蔽判断,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而高木,恐怕就没什么人敢利用他,那太难了,他不图利也不贪色,可以放纵自我却偏偏有一种近乎严苛的自律。撇开国籍的话,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明楼金边眼镜下的眼睛眯起。
他微微一笑:“如果他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他用拇指徐徐摩挲明诚的嘴唇,“你的嘴上怎么会多了一种味道?”
明诚轻轻咬了一下明楼的手指,唇线微微扬起:“仅仅只有这点痕迹而已,不正印证了我的论断吗?”
他有双鹿眼,这样的眼睛很容易显得楚楚可怜,但在眼尾处有一个微微的勾起,就无端多出了几分微妙的、反差性的魅惑。更何况这一勾尖角现在浅浅往下一弯,嘴唇上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像枚朱砂在人心上轻轻地一按。
他的表情太生动且暗蕴意味,如同水墨画中的层叠千重,无形中催人去拨开那些云遮雾绕,去一窥究竟。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进明楼的指缝中,一个很像是交尾的形态。就像他的腿正缠在明楼腰上,而明楼正将腿间那个份量十足的东西送进他的身体里。
明诚略仰起头,嘴唇贴近对方的耳朵,湿热的气流轻轻拂过明楼的耳膜:“换成先生的话,愿意只留下这点痕迹?”
对这种大胆捋虎须的行为,明楼只是笑了笑。明诚拿定了他不会公然违规白昼宣淫,所以有恃无恐。
就算身体上有那个意思,要把这位口刁舌滑的主按倒了就地正法,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明诚话里面的含义,明楼已经清楚地接收到:一夜的相安无事,除了一个没有唇舌纠缠的轻吻。他做得足够出色
心情转好的情况下,明楼不打算跟他斗嘴。
他只收些苦熬了一夜的利息回来。他顺着他们交缠的手轻抚对方的指隙。明诚的手有很强的性意味,手指秀美纤长,如同瓷器一般,光洁无瑕,极其适合拢住男人的性器,形成一个鲜明的反差画面。
洁白与赤红。柔软和坚硬。
稍微想象一下,并不违规。
明楼不应战,有人却不打算放过他。
“我还有一点时间……”明诚在他耳边低喃。
他吐出一点舌尖,在明楼耳廓里轻轻一转。
温润的,濡湿的。
明楼心如铁石,吃不到的就不要张嘴是基本常识。
他撇起唇角一笑,内蕴冷淡的弧度生生被他演绎成暧昧:“你确定,一点时间够了?”他低头亲明诚一下:“等会打算去哪?”后面这句才是目的。
“赚点小钱。”
明楼略挑高眉,讶异他这么坦率。明诚跟梁仲春的那档子事他在情报中看过,倒没想到明诚敢说出来。
“秘书处的工资不够多?”
“每天不知多少交际应酬,工资实在有点捉襟见肘。”
“不怕出事?”
“小本生意,还不够入上面的眼。”
“把底倒给我,是要拉我同谋?”
“这倒不是,一份生意,多一个人分,就少一分收益。不过,先生既然问了,自然要说。”
“这么老实?”
“瞒得了一天,瞒不了永久,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瞒。”
“这事,终归是有些风险。”
“有风险也得做。不然,先生养我?”明诚开了个玩笑。
这个嘴炮明楼不介意陪他打:“那得看你要多少。”他适时试探。
明诚不上当:“我开销很大,先生到时肯定要肉痛。不如,把明氏给我。”又一个玩笑,轻飘飘堵住了问题。
明楼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笑了笑,用他的玩笑噎他:“要明氏,也不难。你嫁给我,多少能得些支配权。”
他们之间,当然谈不上那档子事。所以,可以无所谓地大开空头支票,反正,不用兑现,只属玩笑。
明楼压低声音,加多一句:“你说过的,要嫁给我。”语气无限暧昧。
明诚略怔一下。
年纪小不懂事时,以为结婚就可以永远跟一个人在一起。
但现在已经知道,事情不是这样。
更何况,他们不是同路人。更加没有什么可能。
成为敌人的日子,在未定之时。在一层一层的面具之下,连真实的面目都不能展示。
明诚到码头去打点。上上下下的人他都没有漏。
江面上,除了来往商船、客轮之外,还有十几艘日军小汽舰在巡视。
这些小汽舰气焰嚣张,动辄驱赶扣留往来船只,时不时地还抢上一把。
那上面的人他都认得,也一一打点过。杀了他们也没有用,就算把这些人杀了,也无非是日军再派人过来,换汤不换药。
这是侵略者极其日常的样子。
痛苦太深时,哭泣是不够格参与的。所以,他只是冷淡地看着。
由这些人,他想到高木。
高木吻他这事,他是知道的。
他睡得很警醒,所以,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浮现,枯坐一夜的高木俯下身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的时候,他立刻就醒了。
如风过水面,非常轻的一个吻。
高木没有试图进入,但也没有离开,就是静静贴着他的唇,很久。
这是诀别的意思。所以,他闭着眼睛,继续装睡,没有动。
一个吻换对方的远走,非常划算的交易。
心中只有这么冷酷的想法。
他们之间,没有私仇,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