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梁冬哥心里清楚,陈怀远那里,八字还没一撇呢。要是王玉玲劝不动,恐怕最后的事实也不会比谣传的好多少——自打陈怀远跟蒋介石摔领章后,梁冬哥再也没敢低估陈怀远在任何事情上的“行为创意”。
“师座在昆明正陪夫人逛公园呢,没来,让我先来看看。”梁冬哥若无其事道。
众人见梁冬哥来了,本想一探虚实,没想到梁冬哥这么一说,更加云山雾罩了。乍一听,说陈怀远正陪老婆逛公园呢,可见挺闲情逸致的,大概没事。可仔细一想,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还是不清不楚。
梁冬哥虚晃一枪,反而好似自己成了钦差似的,转问道,“倒是你们,看李旅长跟师部的反应,最近有人在暗地里嚼舌头,说师座要解散预五师,闹得人心惶惶。鸡石壁守卫被动,险些让鬼子把阵地夺去,可是真的?”
这些人是陈怀远一手带出来的。他们跟着陈怀远,也是真心抗日杀敌建功立业。梁冬哥这话一出,就有人坐不住了。
“这是什么话!分明是李志奇不顾作战任务和部队现状,轻敌冒进。说什么‘进攻就是最有力的防守’,导致二营和九营和陷在东线拔不出来。他倒跑去跟师部恶人先告状了!”这人八成就是那个跟李驿不和的刘卫都参谋长了。
刘卫都跟李驿的矛盾由来已久。而陈怀远有意让李驿跟这些部下磨合,趁着现在战事不紧,也就不管李驿诉苦告状,放任到现在。刘卫都一开始还担心李驿受宠,自己会触怒陈怀远,可时间一久也不见上面有什么说法,便以为得了支持,越发不买李驿的帐了。说到底,刘卫都不过是跟李驿在军事理念上有分歧,想法偏于保守,和比较有冒险精神和自主机动性的李驿,经常意见不合。陈怀远还盼着他们能不打不相识,一动一静能相互配合,可惜强扭的瓜不甜,两人后来竟相看两厌。
这个刘卫都把话题牵扯到具体的战事上,梁冬哥就不好插嘴了,也插不上嘴。
“刘参谋长,具体打仗的事,你不用和我说,我没那个职权。但是,”梁冬哥顿了顿,“李旅长如今正在前线督战,你作为参谋长,不积极配合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恶人先告状’,是否有失妥当?”
刘卫都跟李驿的矛盾人所共知,平日里口没遮拦的,都习惯了,乍被梁冬哥这么一说,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得,我认错。今儿有客,自家平时那点烦心事儿也就不提了。”刘卫都是个直爽的人,也有才能,否则陈怀远也不会硬拖着让李驿跟人家磨合,“咱明人不说暗话,梁秘书,你跟兄弟几个交个底,我们也好心里有数。到底有没有预五师要解散的这回事儿?”
梁冬哥笑道:“参座这话说得实在。您要探头探脑地跟那儿胡思乱想,我倒不好做了。说有那是造谣扯谎动摇军心,说没有人又不爱信,虚虚实实的反而谁的话也拿不准。”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话。可接受不代表相信。此时就是陈怀远站在他们面前这么说,他们心里也得打个问号,更别说现在只来了个副官秘书。
“这……是师座的意思?”
陈怀远的意思?陈怀远什么意思?自己不出面,让自己副官特地跑一趟来解释?这不就是心虚么!还是说这不是陈怀远的意思,他现在自顾不暇,这只是你梁冬哥自作主张或者受人指使,特地过来狐假虎威的?
是和不是,都不行。梁冬哥脑子转得极快,一下子听出话里的陷阱,哂笑道:“师座什么意思?师座的意思就是等他陪完夫人回来,不会看到一堆烂摊子。所以打发我先来看看……刚在门口,听到什么‘消息是真的,打下去就毫无意义’,众位准备作何解释?”
其实这话很人之常情——要是部队要解散,那也是有功不奖有过不罚,这仗打了也是白白死人,不如早点撤了。可再人之常情,那也只能私底下说说,军人能“人之常情”吗?明面上谁敢公然这么说,那就是畏战,那就是不战自退,可以直接拉到军事法庭,严厉点就直接给你判个死刑。
梁冬哥话锋一转,忽然这么问,摆明了这事他不打算打马虎眼,与其在这里跟这群人玩猜心游戏,不如直接下剂猛药。
作战室里的几个参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预五师司令部。
吕梦娜被吴骢好不容易哄到陈怀远面前。
陈怀远一见是吕梦娜,顿时心里就气炸了,可面子上,还是故作姿态。他一手叉腰一手按着桌沿,面色阴沉:“说说,梁秘书当时收的电报在哪里?他去哪儿了?走之前又都跟你交代了些什么?都老老实实地给我交代了!”
吕梦娜很少跟陈怀远打交道,更没见过陈怀远发这么大的火,早就吓到了。可一想起梁冬哥吩咐的事情,又只好按捺住全部交待的冲动,盯着陈怀远杀气腾腾的目光,咽了口口水,慢吞吞道:“梁秘书说,如果师座回来要找他,就说……”
陈怀远“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打断了吕梦娜的话,“我不管他让你说什么,现在是我让你说什么!”
“梁秘书说如果师座问起来就代前线将士问师座一句想要解散预五师的传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