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田青的嘴角,顺着一路向下,淌过脖颈。咕咚咕咚的每一下都伴随着喉头和胸腔的起伏,频率渐渐由急促变得缓慢。
“田青,你不行就算了罢。”竹觞有些看不下去了。
田青置之不理,片刻后终于放下酒坛,长出一口气,气息仍有些不稳:“我,我喝完了!”他脸上染了红晕,神情似是兴奋似是得意,“不信你看!”,他举起酒坛倒了过来,只余三两滴液体滴落。
“我的酒量还不错吧!哈哈。”田青笑得灿烂。
竹觞被逗乐了,附和道:“嗯,是不错。”
田青觉得脑袋有些晕,恍惚看到竹觞的笑脸,定格了许久,忍不住嘲笑道:“竹公子,你在傻笑什么?”
竹觞哭笑不得,自己的神情还能比对方更傻么?
“你是不是醉了?”田青问道,还凑上前去,仔细瞧着竹觞,想看清竹觞的笑容,“哦,对,你方才说你是醉了的。”
醉的是你吧,竹觞轻咳一声。
此时,田青的脑子里却只余下了一个念头,不是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吗,既然对方醉了,那必是记不得别人和自己说了些什么,也定是能说出真话来的。于是他壮着胆子,问了一个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竹公子……如果,如果……你的玉石被别人偷偷……偷偷卖了,那、那你拿那个人如何?”
竹觞挑眉,没想到这小子会问这个问题,这种“如果”未免太坦率了,对方果然是醉了。他一面暗笑,一面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必然是要他赔的。”
“啊?那……那要是他,他赔不起呢?”田青急了,往日的担忧又一股脑地涌出来。
田青脸上的苦恼流露无遗,面颊已经通红,浓浓的酒气打在竹觞脸上。
竹觞兴致渐起,他眯起眼,打量着眼前醉眼迷蒙的人。
他贴近对方两分,一字一句:“那就让他用身体赔吧。”
田青愣住了,脑子转了个弯,以为是要做苦力的意思,讷讷道:“身体?卖身吗?”
“嗯——”竹觞勾起唇角,“可以这么说。”
“可我……我恐怕不行……我、我还要去找甘木呢。”田青早就醉得神智不清,没两句话就把自己出卖了。
甘木?竹觞目光一沉。他知道,甘木又名不死树,当这个词从田青口中冒出来时,他心头疑问顿生。
他随即追问:“你是要去找不死树?”
田青仰着头,不知道看向哪里,然后一五一十道:“对啊。不死树五十年结一果,吃了不死果就可以长生不死。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还有这样的说法?”
“当然!是……是一个树神告诉我的!”他喜滋滋地笑起来。
树神?竹觞不可置信,推想对方多半是在说胡话,也不去追究,转而问另一个问题:“你要不死树的果子干什么?拿去救谁?”
“救,救我的妹妹啊……”田青的表情兴奋间竟带了点失落,他喃喃重复道,“我的妹妹,阿九啊……阿九,阿九……”
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皮子耷拉下来,自说自话着:“好困啊……哎,我想睡会儿……”
眼瞧着田青就要倒下去了,竹觞连忙抱住他。一阵淡淡的新香飘入竹觞的怀中,依旧是田青身上的气息。
这小子还真是说睡就睡啊。竹觞打量着他安然睡着的眉眼,叹了口气,把他抱进了屋里。本想从他嘴里套更多话的,只好就此打住了。
竹觞的目光扫到了田青的脖颈,那里仍挂着一滴酒水。
心中一动,他凑上去轻轻一t,顺便留下了一个吻。
静悄悄的屋内,只听他低声说道:“我本来开玩笑的,既然你当真了,那我便帮你记着。”
——帮你记着,卖身是迟早的事。
☆、第六章
夜里,田青被尿憋醒了。翻了个身,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盖着被子,自己怎么睡在床上了?
他摸索着下了床朝屋外走去,走到门边却险些被绊了一跤。门边靠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可不就是竹觞么?呼吸平稳而深沉,显然是睡着了。
田青觉得这样不行,现在已经入秋,这公子爷万一又着了凉有个头疼脑热的怎么办?岂不是要在这儿住上更久了?!于是,他赶忙把人架起来,往里屋走去。
竹觞本是易惊醒的,但奈何一坛子酒下肚,微醺之下睡得也沉了不少,只觉得身边靠着的东西很温暖,迷迷糊糊间便被拖上了床。
田青又麻利地给竹觞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解手完毕,困意又涌了上来,田青习惯性地回到柴房,倒头就睡。没有关上的门扉在夜风中吱呀作响,带着山林里的寒意吹彻了柴房的四壁。田青缩着脖子往干草堆里挤了挤,安然睡去了。
田青觉得很累,脚步无比沉重,可他不敢怠慢,背着妹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他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又渴又累,眼前有些晕眩,晕眩中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店铺——是家医馆!他心中一喜,阿九有救了!他亟不可待地奔过去,但他太着急了,脚力不及,刚到医馆门口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不顾自己被地面擦破的腿肚子,慌张地去把妹妹扶起来,却看到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孩满脸伤痕,血正源源不断地从衣服里渗出来,洇红了一地。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他手忙脚乱地去按住流血的地方,可鲜血怎么都止不住。他转头跑进医馆,柜台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