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到家后,没有急着启程前去晚宴的地点。一来是为了躲避应酬。二来,他想趁着钟永兰不在家,证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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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清进了房间后,刻意绕了一个大圈。
他走得很慢,还故意装模作样伸了个懒腰。每每到了有家具的角落,都会刻意放慢脚步。
终于,当他走到床边时,一直藏在外套口袋里的某个小方盒发出了轻微的振动。
宋时清把手伸进了口袋,接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心头一阵烦躁,甚至有些来火。猜测被印证,并未带来任何成就感,只让他心中升起阵阵厌恶反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重复几次后终于能顺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接着,他就这么穿着外套,大喇喇躺在了床上。
衣兜里的小方盒依旧在振。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顺利找到了让那小方盒振动最强烈的位置。
在他的床和床头柜之间的夹缝。
宋时清终于松了口气。被安装在这种不透光的位置,可见并未带有摄像功能。他终于可以停止自己拙劣的演技。
下床打开音响,把声音调整到略微有些吵闹的程度后,他重新走回床边,然后小心翼翼把柜子往旁边挪了些许。就着手机照明模式的光线往里打量了一会儿后,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又可疑的电子设备。
窃听器。
从两年前起,宋时清就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的签约公司和宋家的产业之间辗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他原本就知道,也从未避讳。
宋忠东走后,钟永兰答应过他,在三十岁前他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在这段期间里,集团公司的运营全权交由宋忠东曾经的挚友兼二把手李国栋来负责。
最初,他以为自己的这份自由唯一的枷锁不过是个时限。后来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他越来越难以隐瞒自己的行程,有时私下无意中一句话也会在日后被钟永兰诘问。他小心翼翼认真排查,却始终不得要领。
只要有心,公司里许多人都可以查探到他的行程。而他偶尔故意在一些看似可疑的人面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却又引不起任何波澜。
确实有人在他身边织网,但似乎捕捉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宋时清思来想去,觉得最容易动手脚又不容易被自己发现的地方之一,大概就是这个极少回来的家了。
若始作俑者只是钟永兰,那么他大概只会为她过强的控制欲感到烦躁而已。
但事实大概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宋忠东因病过世到江河意外车祸,中间只隔了短短几个月。
宋时清从来不认为这真的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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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酒宴让原本就情绪不佳的宋时清头痛不已。
钟永兰原本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和宋忠东有不小的年龄差。她在婚后第六年才生下宋时清,所以宋时清是平辈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也是唯一尚未婚配的那一个。与他年龄最接近的堂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有个只比他小三岁的外甥女,这次干脆连男朋友一起带了过来。
无论什么阶层,家族聚会总也躲不过这类话题。众人纷纷起哄催促,让宋时清赶紧把终身大事考虑起来。席间还有人跃跃欲试,说是有不错的人选想要给他介绍。
“不是你们圈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是个大家闺秀,长得漂亮,和你很配。”
好像对这些人而言,娱乐圈就该是个肮脏的地方。所有人,尤其是女孩子,只要沾过边,都不干净,不能娶回家。
宋时清无意与他们较真,只是笑着摇头:“我们公司不允许我找对象的。”
“那你就别干了,”一位喝的额头都在发光的表叔大声说道,“这种青春饭本来也吃不了几年。过个瘾就可以了。你们家还缺你卖艺这几个钱呀?”
宋时清笑了笑,不置可否。
方才那个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见和本人说不通,干脆转向了钟永兰,把那姑娘吹得天花乱坠。
宋时清顿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钟永兰听完也有些动心,催着宋时清不如去见见。
眼下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状态平和。但若是拒绝,天知道会不会又突然发疯。
宋时清只能耐着性子试图拖延:“那下次大家都有空的时候……”
“不如就明天嘛,”那人说道,“你明天有事吗?”
宋时清一愣,还未开口,钟永兰便接口道:“可以啊,那就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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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清偶尔会希望自己j-i,ng神也不正常。
略有不顺意,就能肆无忌惮尽情发泄,不管旁人眼光不顾忌后果,无视他人情绪,逼迫着全世界围绕着自己转。
想想似乎还挺开心的。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离那一天也许不远了。
原本,他和蓝朵儿约好了第二天会去见她再陪她吃饭。如今突然被安排了相亲,只能硬着头皮强行挤时间了。
蓝朵儿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懂事的姑娘,只在他面前仗着宠爱稍许有些任性。
她在中午见面后看起来兴致高昂,十分亲热地搂着宋时清的胳膊冲他撒娇。宋时清很吃这一套,可惜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这小丫头另有目的。
她笑得贼兮兮把手合拢放在脸前,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宋时清:“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