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性子的人,怎么会不喝酒?”沈南秋还是叫了一瓶,“一个正常的人,有自己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地位,比如你,你可以试想一下,当你杀了人,你会是什么感觉?”
“你会非常害怕。会感到一切都变了。有个成语叫做贼心虚,只要不是惯犯,凡是杀了人的,都会极度心虚,感到极度不安。这个人没有文化,是农村的吧,那他应该相信迷信。我觉得你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确定他到底有没杀人,到底是不是无辜的。试探一个人的心,有很多方法。我认为你能够做到。”
曼天翔握着酒瓶,有些防备又暗暗期待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沈南秋从他手中拿过啤酒,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我有个病人,他是个优秀的律师。他只为好人打官司。但是有一次,公检法认为他的当事人有错。他极力辩解,自以为胜券在握。最后却一败涂地。他的当事人被判了不该有的重刑。从此以后,他的心就失衡了。他发现自己无法伸张正义,他所做的事很多时候不得不和他的理想背道而驰。如果你刚才说的那个人,确实是无辜的,我可以为你提供免费的律师。我不是警察,正义感没那么直接。但我也不纵容有人胡作非为、颠倒黑白。我知道一个农民请不起律师,即使请得起也没那个意识。但是咱们可以证明一件事。这就足够。你觉得?”
“可是……”曼天翔想到了什么,脸有些微微发红,“我已经停职了。恐怕无法再接触案件。”
沈南秋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你可以委托熟人去办。”
“对了,你能否详细地给我讲解一下犯罪现场的情况?”
刑警点了点头,面还没吃完,就迫不及待地讲起来了。筷子和碗成为了重建现场的工具。沈南秋从头到尾都听得极为认真,还时不时提出疑问。
吴队正躺在病床上一边抽雪茄,一边看电视,从受伤到现在一直是一副高枕无忧的样子,直到他接到队里打来的电话。
“他翻供了,不承认杀人,怎么办?!”
“怎么办?给我往死里打!”
“不能打了,今天有个人找我,说是那家伙请来的辩护律师……”
“……”
十五个小时之前
x抬起头,看向这个悄然无声来到自己面前的刑警。
这段时间,不管是ròu_tǐ还是精神,皆受尽摧残,致使他那双眸子晦暗到极点。
“知道吗,什么在等着你?死刑。”
“我知道……”
“因为你杀了人。”
“我的确……杀了。”
“但并没有直接证据。你本来逃过一劫。”
“人是我杀的,你们放过我吧……”x开始哭泣,他已经濒临崩溃了。
“为了逃脱这点皮肉之苦,你出卖了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你……什么意思?”
“你并没杀人,不是吗?”
“你们说我杀了人,现在你们又说我没杀人,你们到底要怎样?”
“是他们说你杀了人,是我说你没杀人。我和他们不是同一类的人。你不要胡乱归类。”
“……”
“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女儿,你真的忍心丢下她们?”
“那能怎么办?我已经承认了!”
“你可以承认,但你也可以否认。只要你抵死不认,就有一线曙光。我愿意给你这线曙光,但是首先你得有活着的yù_wàng。”
“我如果反悔,没人会相信!”
“人总有犯糊涂的时候,他们打你,把你打怕了,打蒙了。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确定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你不但可以重见天日,甚至还能讨回公道!”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x浑身颤抖着,射出期待的目光。
“当然,如果你替真正的杀人犯顶了罪,那不仅愚蠢,更是为虎作伥!”
“那……我没有杀人。我没有。都是他们逼我承认的!”
“很好。”
“现在我想确定一下,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没有杀人吗?”
“我发誓没有。”
“你知道吗?死者最后看到的人会在死者的瞳孔里永远定格。她的冤魂会跟着凶手一生一世,直到将他折磨致死。比起那样,还不如被枪毙了好。难道不是?”
x沉默了。半晌之后他重新抬起头,眼里一片坚定和清澈:“我没有杀她。真的。”
“小李?”接到电话时曼天翔正在啃包子,“怎么样?”
那边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他的确没有杀人。”
“很好。”刑警非常兴奋,不住搓着手好似准备大干一场。“谢谢你的帮忙。”
“这不算什么事。大哥,我一直想对你说一句话。警队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崇敬的人。你果敢、正直,铁面无私,敢于直言。我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的精神和理念。我打心眼支持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就是。”
听见这话,曼天翔纵然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百感交集。既然有数不清的人咒骂雷锋是傻子,自然也有数不清人对他真心崇敬。人在做,天在看。有因,必有果。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立刻给沈南秋拨了个电话。他们的计划即将开始。
“我的朋友会马上赶往看守所,进行阅卷,你等我的好消息。”男人拿着电话,走到了卧室,打开衣柜,柜里挂着一款非常正式的西装,“一旦有律师介入,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律师会争取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