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笑,钟灵毓挨得就更近了,小小声道,“杜淳他是寺卿家的公子,宋羽活脱脱的马屁精,这两人素日里就爱欺负人,可坏了!”
瞧着钟灵毓忿忿不平的模样,张睿不觉好笑,“哦,难道他们也欺负了兄台?”
“可不是嘛,院里记载的实录,是要定期呈给圣上过目的。这实在算不得好差事,按规矩是大家轮着来的,偏这两人每次都把实录推给他人,恨死人了都”,钟灵毓说着,牙齿磨得直响,见张睿笑他,脸倏地红了,“其实,这事现在好多了。唉,阿睿,都说不让你叫兄台了,我有名字的,钟灵毓,只要不叫兄台,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钟灵毓眼眸明亮澄澈,犹如骄阳下轻风撩动的湖面。张睿不喜自来熟的,对着他,却不觉讨厌,反倒品出几分纯真,瞧着他那‘让我说,我还能说!’的眼神,张睿配合道,“那灵毓,这事是怎么变好的,难道杜兄宋兄突然信了佛?”
“就他俩,还信佛呢!要是真有那觉悟,今早就没这出了”,钟灵毓鼓着眼,愤愤地瞧着不远处研究灵符的杜宋二人,“好在咱们掌院的,人还不错,会管事,不然我才不在这待呢”
张睿以手托腮,微眯着眼,道,“之前耳闻,翰林院掌院学士,芝兰玉树,原来竟是真的”
钟灵毓闻言,大笑,“芝兰玉树?胡说八道吧!就杜瑾岳他,要真有芝兰的灵气,也不会像那砚台一样,成天黑着脸。你都不知道,这人破事特多,时不时地把人拉到院里,开个会弄个文献啥的。你说咱儿在京里做官的,十天也就一天得了闲,就这样,万一他那天抽了风,连着一天都没了!你就不知道上年腊月间,那雪下的跟冰雹似的,他非说年底案卷没整好,大冷天的让我们去摸文献。我们冻着了不要紧,他一大把年纪,要是有个风湿老寒腿,那可怎么办”
瞧着钟灵毓眼中小星星闪来闪去,一脸期待的样子,张睿无奈扶额,“世人都知,杜学士年轻有为,唯灵毓说人‘一把年纪’,我都不知该信谁了”
“世人知道什么!”钟灵毓手往桌子上一拍,一本正经道,“阿睿,看东西呢,万不能被表象迷惑,黄大仙变得再好看,那还不是拖着大尾巴的黄皮子儿。杜瑾岳他平素老气横秋的,不是老头子是什么?”
“咳咳……”,对面林亦舒连咳数声,弯腰把地上的笔捡了起来
张睿寻声望去,便见得一执笔的清瘦公子,朝自己淡雅一笑,“灵毓,这人是谁?”张睿朝钟灵毓眨了眨眼
“他啊?林亦舒”,钟灵毓道,“这人儿闷坏,就刚才杜淳他们来捣乱,他还偷笑来着”
“灵毓,你这可不厚道”,林亦舒眼眯起笑得温温和和,“小睿要是因为你‘直言不讳’,以后都不理我,多不好”
“修你的书去,臭狐狸!”钟灵毓白了他一眼,转头向张睿做了个鬼脸,“不理他”,就缩回座位,规规矩矩地写高祖的祭文
半响,“咦~”,钟灵毓扔下笔,探头望向窗外,“不应该啊!该不是又在想发财”
“院里就几株常青树,就是有其他,也是飞来的鸟雀儿,树和鸟还能想着发财?”,林亦舒提笔,漫不经心道
“就说你这人闷坏,我说的什么,你不知道!”
“亦舒愚钝,不知”,林亦舒摇了摇头,手下流泻出一行俊秀字迹。初识觉其灵秀,细品始知端方
张睿听的云里雾里,一手按着案上实录的模板,一手托着下巴求解似地望着钟灵毓
灵毓本就是话唠,怎会放过为人解惑的机会,立马笑嘻嘻地飘过去,“还不是咱们掌院杜瑾岳,他另有办公的地方,与咱们不同,只是每日这个点,都会来的。杜瑾岳平日里最爱临窗赏花赏月做深思。你要是问他‘在想什么’,他准告诉你,‘在想发财’。别的朝代什么样,我不知道,可自大宣开国以来,这翰林院一直是最清淡的地方。进翰林院的,多想着熬够资历,出去捞个油水多的官位。杜瑾岳他嘴上说想发财,却死守着翰林院。依我看,他天天临着窗口发呆,八成是在想谁家的好姑娘”,说到这儿,钟灵毓故作老成地摇头,“他这天天空想的,就是想破了天,那人家姑娘该不知道还不是不知道!要是我,就直接跟人姑娘说明白,横竖一句话,干净利落,哪像他这样的,真愁人!”
“杜学士掌管整个翰林院,怎么会如灵毓说得这般,拖沓扭捏?”张睿笑言
“呀,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钟灵毓以手扶额,“那就是杜瑾岳喜欢上了有夫之妇,被礼教束缚,辗转反侧,思而不得,日夜遭受良心谴责,痴心不悔,想思成疾,我去,真他娘的带感!”钟灵毓捂着肚子直笑,乐得前俯后仰,就差拍桌子叫好
“哈哈哈……忘了跟阿睿说了杜瑾岳他……哈哈……他那张脸特勾人,细长眼勾魂摄魄……嘻嘻……好看……那么好看……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哈哈……本事啊……不容易……哈哈……不行了哈哈要笑死了……”
“呃,灵毓,掌院他眼角是不是……有颗泪痣?”张睿偶然抬眼正瞅见,一脸卧槽看着这方的杜瑾岳
“……哈哈……对对对哈哈……你怎么知道的哈哈……那双眼配着那颗泪痣……哈哈妖精啊哈哈哈……”
“妖精?”杜瑾岳笑问
“对啊哈哈哈……呃……”,反应过来的钟灵毓猛得瞪大了眼,顿时焉了下来,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