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他和刘煜都可以凭人身上的味道分辨他人,晓年想:洪悬大师或许也是通过某种味道来自己的, 所以无论他的容貌发生怎样的变化, 身上总还是会有些让大师熟悉的气味, 让大师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是先祖返魂的事情, 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晓年不敢多去看洪悬大师的魂魄。
但他心里不禁感叹:以大师的能力,想要在他们面前隐藏自己的魂魄,应当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还是愿意展示自己的魂魄,这就是在表达亲近之意啊。
果然,那只看上去有些苍老的大狗,走过来蹭了蹭他们的衣摆,才回到洪悬大师身边,看上去十分友善。
刘煜和晓年一齐对大师行礼,对方眼中原本闪现了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了笑意:“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没想到贫僧这次回来,竟是这么快就遇到了老友,甚幸,甚幸。”
晓年也没想到,十年匆匆而逝,他们来到乘音,能够遇见一直在外游历的洪悬大师。
“殿下,简小施主,不若随贫僧进屋一叙?”洪悬大师指了指自己的药庐,对他们道。
晓年和刘煜走上前去,想帮大师取下行李,老僧人也没有拒绝,倒是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一起动作、颇有默契的样子。
三人进了屋里,晓年凭借模糊的印象,觉得这里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
书架、药架、桌椅的位置都没有变,因为有寺庙里的僧人一直帮忙打扫,所以就像一直有人住着似的,并无灰尘,干净整洁。
在洪悬大师的示意下,两人将行李放到屋子一角,然后站在一边,等洪悬大师道“先坐”,才在桌边坐下。
老僧人则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罐,要去煮水:“这是在梁州得的蒙顶甘露,是贫僧在山间找到的野茶,恐怕没有制过的润口,还望两位多多担待。”
相传古时梁州蒙山有五峰,寺院中的高僧在五峰之一的上清峰上栽种了七棵茶树,春生秋枯,岁岁采茶,虽产量极微,但采用者皆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故而被人们称作“仙茶”。之后,蒙山每岁采仙茶为正贡,蒙顶仙茶遂闻名天下,不仅在梁州,在整个九州都赫赫有名。
蒙顶名茶种类繁多,有甘露、上清、菱角、蒙顶黄芽、石花、玉叶长春、万春银针等,皆为不凡。其中尤以蒙顶甘露品质最佳,也是贡茶中的佼佼者。
洪悬大师所说的野茶,恐怕是他游历蒙山的时候,在深山中寻得的老茶树,自己制了茶来。
饶是如此,也已经十分难得,估计是大师的心头宝,晓年和刘煜得此招待,自然是感念万分,哪里还会嫌弃。
虽然是做客,但晓年也没有闲着,作为屋子里最年轻的人,他陪洪悬大师一起煮了水,泡了茶,后又代他端上了桌。
煜亲王原本也想站起来帮忙,被晓年一个眼神就制止了下来,然后老老实实坐在桌子旁边,只有目光紧随。
洪悬大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的互动,心中了然,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看来,他离开冀州以后,发生了不少事情……
等一起品了茶,洪悬大师才缓缓道来:“贫僧这次在外游历的时间比以往要久些,再回冀州的时候,发现外面大有变化,只是乘音乃是佛寺,几百年皆如此,所以才有地上千年、山中方才一日的感觉。”
晓年曾在五年前得到过洪悬大师的来信,信中言明他已游历至荆国南部,接下来还要继续往梁州进发,之后可能会西行。
品着蒙顶甘露的香气,晓年想:起码大师去梁州的计划,已经完成了。
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这十年长途跋涉、四处游历的路线,洪悬大师笑着对刘煜和晓年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殿下,简小施主若是还要在乘音待些时日,不妨多来贫僧的药庐坐坐,贫僧这蒙顶野茶虽不多,但请殿下和小友品品,还是足够了。”
晓年少时遇到洪悬大师的时候,就曾十分向往他能够畅游九州的自由和洒脱,而且对方还能够寻找各地的药方和草药,见识不同的病症,并想办法去解决——这简直是医者最向往的生活。
只是因为舍不得留下祖父为年少远行的自己担忧,他没有能够与之同行,这么多年唯有把一丝遗憾深深藏在心底。
能够听洪悬大师说起他此番游历的经过,晓年当然高兴不已,表示自己一定会叨扰。
晓年说要来,煜亲王自然不会不陪他。
而且,当年洪悬大师教他的方法虽然未能根治他的魇症,但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病症,让他能够再拖个六年没有崩溃,最后遇到了晓年。
刘煜对这对睿智的长者是十分敬重的,所以也不单单是要陪他的小大夫、才会亲近大师。
洪悬似乎也发现了煜亲王的改变,他问道:“殿下的魇症,莫非已经痊愈?”看着精神甚好不说,眼神中也少了压抑着的阴郁,整个人感觉都焕然一新。
刘煜点点头:“晓年蒙大师启发,自己研出了一套芳香疗法,治好了我的病。”因是在大师这样的长者面前,煜亲王以晚辈的身份自称。
晓年听了刘煜的话,心中猛跳——因与大师重逢太过激动,他都忘了自己当初进王府给刘煜治病的时候,曾假托大师之名,才给煜亲王用了芳疗的法子!
“蒙我启发……”洪悬大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晓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跟刘煜说话:“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