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她的双眼也一直盯着叶萧的脸,观察着他的表情。
可是,早已不知何时起,叶萧在她面前,永远只会有一种表情,那是一种永远恰到好处的属于叶氏长老的表情,那不是属于真正的叶萧的表情。
易太后深知。所以,此刻,她难免再次失望了。
因为,叶萧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而且他的表情也一如往常地恰到好处,“臣并未刻意闭门不出。”
你甚至都不愿意解释吗?
可我今天偏偏就想听你说出实话。
“那想必长老近日是过于操劳了。但是——”易太后就是这么突兀地话锋一转,“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些我看得到的事。”
“臣并未隐瞒我做的任何事。”
“那周成衍呢?”易太后几步紧逼至叶萧面前,“你为什么没有把他带到这里?”
“你果然猜到了。”
叶萧这才与易太后有了今日的第一次双眼对视。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愠怒、失望和狠厉,而她从他眼中看到了平静、无波和了然。
“是,我猜到了。”易太后丝毫没有犹疑,答得理所当然。
“从你初到雾州布局开始吗?”
“想要烧毁月冷筑的人只会是你。”
“所以,你用夜天凉与楚家做了交易?”
“由月冷筑燃起的这把大火,放得真好。”
二人你来我往,却都没有看对方,然而话语里的交锋也丝毫不亚于真实的对峙。
“不,你并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猜到的。”
“如今全新的月冷筑,我更喜欢。”
“真正的破绽是我。正是因为我的‘闭门不出’,让你想到了什么。”
“是,你说得不错。”直到这时,直到说这句话的时候,易太后才再次看向了眼前人,“起先,我的确并不知道周成衍到底去了哪里,因为派出寻找的人还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消息。但这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不是吗?如果仅凭周成衍一人,他怎么能将自己的行踪掩饰着如此滴水不漏?”
“这只是你起疑的开始。”而这本应是他并不该犯的疏忽。
“其实我的确没想到他会来雾州。雾州这个地方,对他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来这里,干什么呢?”易太后仿似在自问,又仿似在问叶萧,“可是我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他长大了,从两年起,他似乎成长得飞快。所以,他不再是那个能够被我困在宫中的孩子。他长大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也多了。”明明是担忧怅惘的语气,临到最后一句,易太后语气忽然又一转,她看着叶萧,明明说的是那样一句话,眼中却透出的是另外一句话,“似乎也有人告诉了他,什么是他的东西。”
叶萧静静听着,还是没有回话。时至此刻,他的确已无话可说。所有的疏忽都来自于他,而他也没想到,他所有的疏忽背后,都有这么一双眼睛,她的眼睛。
“所以,我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他的帝师牧轼之?”易太后与叶萧靠得更近了,她的低语似乎就在叶萧的耳边,“而这时,我恰好看到了月冷筑的那把火。”
“哈哈…………”易太后肆意地笑道:“无论是那个工匠,还是牧轼之,甚至是你,恐怕都没有想到,这把火会在一夕之间落到他们头上,不是吗?哈哈……既然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当然也有人要受到惩罚。”
“事情发展如我所料,所有人的反应也几乎所料。可是——”
叶萧知道她的停顿之后想说的话,可是,他的反应却很奇怪。他既没有考虑反驳这件事,也没有考虑营救帝师牧轼之。在他猜到她可能知道了真正的放火者之后,他只考虑到这件事可能是她在逼周成衍现身,却没有想到这件事针对的不过是牧轼之和他,并没有周成衍。而正是他之后的行动让她恍然明白了他所做的事,以及周成衍来过雾州的可能性。
“你却突然闭门不出了。你去了哪里?或者说,你为了谁去了哪里?又或者说,你去哪里是为了确保谁如今的境况?叶长老,你所谓 ‘闭门不出’的背后,你连日追踪却又星夜赶回的背后,到底都是为了谁?”
易太后连声质问,毫不遮掩地发泄着她连日隐忍不发的愤怒,而叶萧也依然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答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也因为,周成衍才是穹原未来真正的主人。
带着少年意气的追赶在暖阳升至当空时,终于有了结果。这场追赶,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他们所遇到的,不过是个选择题。
“喂,你选左边,还是右边?”
“当然是右边。”此时,周成衍早已将心中那点不快甩开了。而且,他突然明白,敬悠之所以会那样说,或许既不是突然没了游戏的兴致,也不是想丢下他,而是想让他自己做出选择,就像现在的岔路口一样。
敬悠脸上依然挂着一贯轻松无虑的笑,“那我走左边。”
“你为什么会出现得那么巧?我听说,敬家人几乎很少出世。”面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