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丰华阑心中被前所未有的紧迫和担心所充溢时,他的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了。他只想快点赶到海中心的那个石台,他只想快点去确认她到底是否安全,他也只想快点……见到她。
那种宿命般的感觉,几乎在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在不停地告诉他,他一直想要找到、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就是她,就是君沐华!除了她,不可能是别人,也不可能是别人。她就是他一直所寻、一直所等的那个人,是他无论历经了什么也没有忘却的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影子,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反复无数次的分离却再次复活了的他的心之所属。
她不能——
她绝不能——
丰华阑心中越发焦急,他的动作也越快。
终于,似乎就在眼前了。
终于,似乎就能看到她影子了。
但是,一阵风忽然而至,将他挡在了圆台的咫尺之距。
“你想干什么?”
这是来自沉沅严厉的质问。
丰华阑焦急地看着前方,“师父。”
“如今,事已至此,你再做任何事,都已无益。”沉沅眼底全是沉凝和不容置疑。这几乎是他第一次在丰华阑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丰华阑果断摇头,“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沉沅很快继续道:“你还能做什么?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那些人又是什么人?他们会允许你继续做任何事吗?在这里,你根本无法反抗任何一个人。”
“那就请师父告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到底又是什么人?”丰华阑咄咄逼人地回应道。同样地,这也是丰华阑第一次如此逼迫沉沅。
“你真的想知道?”突然地,沉沅似乎已不再打算坚持。那些未倾泄而出的怒气也像没倒出的水一样,收了回去。
“是。”丰华阑从来没有向沉沅隐瞒自己的目的,而且他也相信沉沅应该早已看出了他坚持来这里的目的。
“好,那我便告诉你。”
尽管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尽管此时他也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但听到这样的回答,丰华阑心底还是松了一口气。因此,丰华阑平静地答道:“谢谢师父告知。”
丰华阑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保持着平常的样子,保持让师父看不出任何心绪变化的样子,这样才不会再激怒师父,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快地去到咫尺之距的圆台。
那朵妖娆的血色之花刺激着他的双眼,也刺激着他的每一寸神经,她受伤了,她流了很多血,所以,他不能再随心所欲,也不能再轻举妄动。
“你听好了。”
沉沅郑重地看着丰华阑,丰华阑回以同样郑重的眼神。
“这个地方,就是东缈岛;而那些人,就是来带走她的人。你早就应该料到,东缈岛绝不会只派了一个顾修宜,他们对她,势在必得。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
你何其聪明,也何其敏锐!你早该在我第一次将你召回一叶岛,第一次带你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猜到了一二!但你仍然固执地离开了这里,也离开了一叶岛。每次想到这些,沉沅心中就无法平静。丰华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但也是最特立的弟子。即使作为他的师父,他也永远无法强迫或者阻拦他去做任何事!更何况,是为了君沐华。
“我没想过要阻拦他们。”丰华阑道。
“但你却想要从他们手上救出她。”
这便是矛盾。
——而且,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如今你最想去做的事。无论你现在看起来是多么平静,也无论你怎么掩饰,你怎么也骗不了你自己的心。
——是的,师父。我无法不承认。
——可是,我仍然不能让你就这样过去。
——那么,我只能说,我理解师父的坚持,但却不认同师父的坚持。
——你想与我动手?
——如果必须的话。恕弟子冒犯了。
这便是二人眼神间的较量,无人看到也无人看得懂的师徒之间的较量。
仅迟了丰华阑一点的沉茗远远地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的父亲与他最亲密的朋友站在水晶圆台前,无声地对峙着。而就在咫尺之距的水晶圆台上,那朵刺眼的血色之花开至极盛后,倏忽之间,便无声地衰败了,就像一个人的生命,在盛时突然变得委顿枯败了一样……
“沐——”
顿时,沉茗的嗓子似乎被什么重重扼住了,他很想大声地喊出声,他很想提醒一下丰华阑,但是他却不能,他的嗓子被窒息般的痛苦狠狠牵着,他竟然无法发声了,然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君沐华即将被人带走,而他,则永远似乎都慢了那么一步……
他抓住了什么?
是风?
还是云?
还是,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沐华。
对不起,我的朋友。
——不,或许此时还并不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