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中显现的场景突然开始极速的变化,待速度又慢下来时,夜璃的身体显然已经体无完肤,一头黑发变得凌乱不堪,处处可见苍白骨质,鲜血凝合在伤口上一片一片,带着沉重镣铐的关节处被磨的仍在滴血。一鬼卒抽打着他已断裂的腿骨,催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大概是那鬼卒不满这行进速度,抬腿便是一脚,夜璃应声倒地,再难站起身来,几个监察的鬼卒聚拢过来,对着孱弱的夜璃拳打脚踢,夜璃蜷缩着,攥紧腕间镣铐锁链抵挡着攻击。一鬼卒显然对他这行为十分不满,摸了腰间的钥匙撤了那锁链,又接着踢打起来。
血迹不断的从嘴角流落在地,身体也疼的控制不住的抽搐着。鬼卒甚至抬脚踩在夜璃毫无血色的脸上以示威严,但夜璃却在这惨无人道的虐打中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执念
夜璃千般忍耐只为这脱离束缚的机会,他攥紧双手积蓄了些力气,透过不断落下的拳脚空隙,看准了其他鬼卒面无表情巡视而过的机会,他以肘撑地不顾腿伤强站起来,尽全力推开离他最近的监察,趁他们一脸错愕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毅然决然的撞上那阻隔的墙墉,这是一次赌注,机会只有这么珍贵的一次,他亦别无他法。
而结果是那被暗槽引血久久浸泡的墙根已然不堪一击,被夜璃撞过后砖块瓦解断裂开来,在空中即碎成粉末化为尘埃,夜璃在心底嘲笑着那些站在高台上不知所措的鬼卒们,直坠入满溢的血池之中,腥气一下就灌入四肢百骸,业火得到鲜血的滋养,瞬间又涨高几寸。
夜璃一刻不想再做停留,从血池中爬出后直直踏上了那业火,灼人的温度与愈发严重的腿伤使夜璃没走两步便跌倒在地,砸起一片灰烬,升腾起来使前路显得更加苍茫而渺远。
“哐当”一声,夜璃猛的抬手将那面铜镜扫落在地,碎片倒映着他悲愤交加的神情。
李天师也不恼,只淡淡的问道:“想起来了?”
是的,想起了那业火是怎样瞬间在他身上灼出层层血泡,又是怎样将他皮肉焚烧化灰,想起了他是怎样用白骨森森的双手爬行,又是怎样被灼净了怨气靠着对生的执念抵达尽头。那漫天飞舞的火星,那猩红交错的光点,那蒸腾鲜血的声响一点一点全部回到了夜璃记忆当中。“煞费苦心,意欲何为?”
听了这话,李天师涌上一股怒气,拽着夜璃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夜璃,你莫非是痴傻了?帮你的人一直是我,而今你竟质问我意欲何为?”
夜璃被摇晃着,既不挣扎也不反驳,只有满满疲倦压于心间。而李天师并不打算就此打住,他顺势将夜璃甩在地上:“那秦鸿于前几个月毫无痛苦的在梦中死去,秦风城回祁风接替县令一职时你混迹在队伍之中,你若不是对他恨入骨髓你又怎会无意识的跟上?怎么?难道是因为好奇吗?”
李天师刚想开口再说,忽然被地上一个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夜璃顺着李天师目光发现了从衣襟中掉落的木偶,赶忙伸手去够,李天师眼疾手快的弯腰抢过,眼底笑意浓重:“传音娃娃,每个道人只能做这么一对,这白秋墨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啊。”
夜璃心下紧张乱了阵脚,刚一起身便被李天师一脚踢在了腹部:“喜欢他吗?”这一脚蹬在夜璃身上将他固定在了墙角,愈发使了狠劲,夜璃疼的轻轻颤抖。“问你呢,喜欢他吗?”李天师捋捋木偶脑袋上的几撮毛,看着夜璃闪着泪光认真的点了点头,才挪开脚说道:“你一回阳界就碰见了这白秋墨,也算是有缘,可惜……”李天师手中陡现一团青光,木偶在那妖异的火中迅速消失,甚至未留下一点残迹。
夜璃脸上挂着泪水满是难以置信,“可惜了你们阴阳相隔,有缘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真的没有人看,还是都不愿意留言呢。
☆、旧宅
“对,就是这种眼神,这种恨意才该是属于你的神情。”李天师兴奋的看着夜璃暴涨的怒火。
“夜璃,你大可肆意去恨,恨这天地无情,恨这世道不公,恨这人心不古。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你爹何错之有?为人正直清廉却潦倒一生,被那秦家逼的与你娘服毒自尽。你又何错之有?被毁清白被虐打被冤枉,至死那秦家都不肯放过你。”这过往如利刃刀刀捅在夜璃最柔软的心间:“够了,求你,别再说了。”
李天师看见那怒意渐渐消退为沉痛的悲伤,一把扯开那哀求的双手:“夜璃,你是贱骨头吗?你若不恨,何必结怨雨于祁江?你若不是为了报仇,又何必忍受地狱业火焚身博得重归的机会?以前你求来的一切正摆在你面前,而你却还在逃避。”夜璃将嘴唇咬的泛白,只流着泪默默听着。
“夜璃,这倍受欺凌的滋味可是好受?你可是受虐有瘾?你是乐意被人污辱还是甘心受人践踏?是喜欢凌迟还是烙条?”李天师扯着夜璃的长发逼着那泪光萦然的眼眸与他对视:“秦家产业而今由秦风城管理,比你死的时候强了十倍百倍,且他接任官职之后,借此发展官家人脉,这各地方官员被他收买的服服帖帖,对秦字号暗自私贩盐铁不管不问甚至出面回护。他可比你爹聪明的多了,当然,最善良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