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错觉。塞勒涅皱起了眉头,探过手拿起了斧子,另一只手再一次释放了生命探测,清楚地看见光芒仍旧朝着窗边涌去。她赤脚走在旅馆房间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的脚步声,小心地朝窗边靠近。
快要走到窗边的时候,塞勒涅又释放了生命探测来确认位置,那团应该准确扑向敌人的光芒却在空中打了个一个转,又回到塞勒涅手中。塞勒涅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又尝试了好几次,但再也捕捉不到那窥视者的半点气息。
不管了。塞勒涅懒得再去思考这件事背后的蹊跷,转身丢下手斧,一头扑倒在了床上。连生命探测都已经找不到迹象,那不是突然跑了就是突然死了。
奔波了一整天,加上连续用了好几次生命探测,疲惫的塞勒涅抓过床头的杯子将蜂蜜酒一饮而尽,缩进了柔软的被子和更柔软的梦境里。
第三章 边境小镇
越是往南边行进,气候就越适宜人类的生存,至少在诺德王国境内是如此。
此刻正是冬季,地上还是有一层积雪,但塞勒涅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毛皮斗篷和外套搭在马背上。昨夜的大雪留下的唯一痕迹便是这满地的纯白,雪过之后的天空万里无云,暖融融的阳光让塞勒涅有些昏昏欲睡,同时也开始胡思乱想:从小生活在纳格兰的赫卡特,能够适应诺德王国的气候吗?
纳格兰的皇都约达在他们版图上偏南的位置,塞勒涅从未亲自去过,但听别人的描述,再根据地图上的位置来判断,她能够想象那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南国城市,街上遍布集市与人群,是一个覆霜城无法比拟的繁华首都。
如果赫卡特不是身为质子,而是身为一个无牵无挂的普通人前往,她大概可以在约达过上十分幸福的生活——只要是白天,打开窗户就可以让阳光照进来,多么让北地人心向往之的生活啊。
知道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能抵达边境线,塞勒涅放慢了速度,也让这几天一直处于疲劳状态的白马得到放松。她回头看了看雪地上清晰的马蹄印,想起了前几日在旅馆的窗外窥视的跟踪者。不过塞勒涅相信,能够避过神术探测的人,她再怎么去掩饰也会被跟上的。
在太阳西沉之际,塞勒涅看见了自己此行暂时的目的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边境小镇,悠风镇。相比诺德王国的几座大城市的名字里散发出的凛然寒意,悠风镇有着一种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温柔,塞勒涅不得不承认,她所统治着的这个王国和生活其中的民族,承受极度寒冷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渴求着温暖。
冬季的小镇没有在田地中耕作的人,更多的是载着猎物背着长弓的猎人,还有正在处理战利品的毛皮商贩。塞勒涅和她的白马在这个罕有外人光顾的边陲小镇显得十分显眼,路边忙碌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她,有几个比较热情的镇民高声招呼她:“嘿!那边的人,我们镇子里可没有旅馆给你住!”
在别的地方,这样的招呼大概会被当成逐客令吧。塞勒涅在心里笑道。即使自己是诺德的皇室,她有时也不太能理解北地人过于直白的说话方式。
虽然不理解,不过她很喜欢。
塞勒涅勒住了缰绳让白马停下脚步,她甚至没有从马背上下来——反正北地人也不怎么在乎这些——直接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发问:“那么,有哪里可以让我借宿一晚上吗?”
马背上搭着的斗篷和外套、还有她的金发蓝眼无疑都证明了她北地人的身份,镇民立刻展现了自己对于同胞的热情,纷纷凑上来向她发出邀请。
“……能住在我这里吗?”
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踩准了时机响起,刚好让塞勒涅和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按理说这样没有任何敬语,在外人听起来有几分粗鲁的问话完全是诺德平民的常态,可是大家看见发问的人之后,脸上的笑容都微微凝固了。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和大家一起看向了那个女孩。
看见女孩手上、衣服上,甚至面颊上沾着的面粉之后,塞勒涅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叫做瑞塔的女孩,大概是这个小镇的磨坊主。
磨坊主是个辛苦的职业,每天都要勤勤恳恳地守在小屋中推动石磨,没有偷懒的机会,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拿到固定的薪酬,没有任何额外的收入。
仅是如此的话,对北地人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付出体力劳动就可以获得固定的薪酬,这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苛刻。但小麦这种作物,在经过去壳、磨制之后,体积的缩小程度令人震撼,在地上堆成一个小山包的麦子,磨出的面粉用双手就可以轻松地全部捧起。麦子需要仔细地磨制,才能够在被烤成面包时顺利地膨胀起来,然而越是仔细地去磨,产出的面粉量就会变得越少。
辛苦耕作一整年才收获的小麦,经过磨制之后大大地减少,无论何处的镇民大概都接受不了这个巨大的落差,会迁怒于磨坊主也不奇怪。
这种迁怒不算太过分,至少大部分时候不会影响到磨坊主的正常生活,只是正因为如此,瑞塔养成了十分小心谨慎的言行习惯,可以想见她平时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发言,更不用说向塞勒涅这样的外人冒失地发起邀请了。
磨坊主不会拿自己那本就脆弱的人际关系来冒险的。
塞勒涅凝视了片刻站在自己面前,满眼期待和忐忑的瑞塔。她翻身从马背上下来,上前一步,轻轻点了点头,接受了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