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奇怪?
咋听这话,叶海心头一动,牵动某个存在了多年的隐秘疑虑,却不点破,静听首领下文。
首领说,这两年来,山神的喜怒开始变得无常而剧烈,每月都会引发一两次风雪。风雪来时,天顶涌动压城蔽日的黑云,云中似乎有阵阵凄厉的呼号,似嚎哭,又似狂笑,人畜若误入其中,断无生机,甚至连尸骨都找不到。
对此,牧人们感到十分恐惧,询问山神,却得不到任何解答。万幸山神在每次呼唤风雪前,都会给予预兆,让牧人们呆在城寨内,便无性命之忧。
如此……叶海想了想,问道:近两月,这风雪是否来得越发频繁了?
神人如何知晓?首领大惊,忍不住追问。叶海摇头不语,令他继续讲明,那首领便又叹了两声,说如今这风雪已固定到一月两次,每次都会持续上整天,每逢这时,他们便只能困缩寨中,无法放牧牛羊。
长此以往,对族人们生活怕是大有影响,关键怕的是山神之怒越来越频繁,怕终有一日会走到整月都被风雪挟持的地步,那样的话,还如何生存?
叶海看他眉梢的愁绪,说我见你族中牧人对山神倒还颇为友善,言谈中大为敬仰。
那是我不曾告知他们此事,也不曾同他们说过这些隐忧。首领连声叹息,但瞒下去也瞒不过太久,若真是风雪连天,阻断生机,自然……
听到此,叶海又看向那紧闭的密室,隐约感知到内中散发出的恶意,与令人不快的阴沉。
略作一番思索,他将此事同心底那个隐忧两相对照,终于下了决定。
“好友且慢。”听到这里,谢衣出言打断叶海的讲述,问道:“你几番提到的心底隐忧,可是与此番的魔域之行有关?”
说完,他看向叶海手臂,眉目中难掩担忧。
“不瞒你说,的确如此,事实证明了我的推测。”叶海看看沈夜,又看向谢衣,似在观察两人神色,确保他们容色如常,并无不快,才吸口气,坦然道:“好友,许久之前,我就察觉你身上有些不对劲了。”
“……我?”谢衣一怔。
“你身上有一股黑气。”叶海定定看着他,正色道:“初相逢时,我并未察觉它的存在,与你来往得多了才隐约感觉到。显然你对此做过掩饰,不欲人发现,就我观察,这多年来也的确罕有人注意到这点。”
谢衣默然,叶海所言的黑气,毫无疑问便是指魔气,自己身为烈山部第一个沾染魔气之人,又率先破界入红尘,出于稳妥的考量,多年来一直小心掩藏着身上的魔气。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全然杜绝它被人发现,毕竟下界山河万里,能人众多,唯一值得庆幸的,大约是魔物还不曾入侵下界,无人知晓这层黑气的真面目罢了。
而今风云变幻,流月城入了历史的浊流,自己也历经劫难,几番生死归来,那曾如跗骨之蛆的魔气,已在巫山庞大清圣的灵力中被清洗,如今的谢衣身怀上古昭明剑心,说是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也不为过。
相知多年,叶海早已看出当年自己身上的不妥,却从未提及,更不曾因此生了罅隙。相信他明白自己并不想提魔气之事,顾虑自己感受,便一直压着,直到此刻有往魔域的经历,又见到了自己的变化,才终于放下顾虑直言。
说起来,这次见面时,叶海曾仔细打量自己,说“凤栖梧桐,龙归碧海”,应当就是指自己如今已褪去了那层黑气,复归清灵吧。
得友人如此,当真不易。
“此事一言难尽,我……”
想到此,谢衣打算向叶海和盘托出,却见叶海摆了摆手,道:“你先不忙,待我将此事讲完,再跟我坦白不迟。”
听闻首领的忧虑,叶海心里已有计较,他明白对方其实并不想再留着来路不明的诡异“山神”,更无力应对当下局面,只苦于无法处置,更怕对其不敬会遭遇报应,恰是两难之境。于是,叶海从善如流,从怀中取出一物,朝那首领道:“既如此,不如我以此物交换山神之镜,如何?”
首领一怔,看向他手中之物,只见盈盈一抹柔光内,精致的灯盏徐徐打开,内中似有亭台楼阁,山水叠叠,明明只是巴掌大小,却似包含几重洞天,曲径通幽,无穷无尽。
灯内光影融融,歌舞细细,恍惚有人穿山渡水,自那极远处来到眼前,往庭中坐下,呼朋引伴,唱曲儿舞的,男女老幼齐备,好不热闹,活脱脱神州市井中的繁盛好景。
首领头一次见此精巧奇物,看得眼都直了,叶海又问一遍,才忙不迭地点头应允,小心翼翼捧了过去,嘴上却少不得还装模作样地犹豫推脱两句。
都知晓请神容易送神难,如今这山神已成烫手山芋,有另一位神人愿意接手它,首领自是求之不得。
叶海笑道:“我哄他说这是仙人遗珍,换他那面镜子绰绰有余,其实……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哪是什么仙物,是你昔年给我做的一个偃甲。”
叶海点头,继续讲述之后的故事。
换得古镜后,叶海便辞别众人,返回中原,走时天清气朗,碧空如洗,首领说已许久不见这样的蓝天了,其他牧人也纷纷点头,只还有些心存怀疑的聚在人群之外,皱眉看看他,又看向远处的山峦与天色。几番客套后,首领似乎还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