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一只光裸的脚自床上踏了下来,接着脚的主人伸手从旁边凳子上拿了衣服穿好。他蹬着一双千层底金线缎面的鞋子,中衣月白色,又套了件蓝色外衣,腰间以宽腰带束紧。盘扣是翠玉所制,缀在腰间,煞是好看。陵越的头发高束,五官全露出来,俊毅非凡的一张面庞,即使他不言不语,可就凭着这张脸,也足以俘获不少姑娘的芳心。更不必说他还有高大的身材等一系列极佳的外在条件。不过再怎么好,也都是少恭的人了,有夫之夫,不容染指。
少恭俯身趴在床上,被子盖到背后蝴蝶骨处,不着寸缕的肩背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青紫痕迹。墨发凌乱地散在床上,有一些自面上盖下来,遮住了半边脸。
陵越走到床边来,给他把被子拉到盖住肩部,然后将少恭面上的乱发拂开,那人低垂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接着便睁开了来。
“我吵着你了么?”陵越问。
“没事,也差不多是我醒的时候了。”少恭眨了眨眼清除一些残余的困意,脸上却还是留着一些疲累,他叮嘱道:“注意安全。”
“好。”陵越俯身在他侧脸烙下一吻,动作轻柔,他带着歉意道:“昨晚太过放肆了,对不起。”
想到昨晚自己被弄得求饶的“惨状”,少恭便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继续这个问题。“早去早回,我再睡会儿。”他说着便又往被子里缩了几分,腰还酸疼着,不能动得太剧烈。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跟拆散重组了似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多动。
陵越静静凝视了他半晌,看了看时辰,还是恋恋不舍地拿起包袱走出了门。
他没想到,这一去,再回,便成了难事。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吹进来,带着蚀骨的寒。
已经临近日落,可陵越还没有回来。
心烦意乱之下,琴弦在手指下崩断,琴音骤绝。
剧烈的不安笼罩着他,心肺仿佛被渔网紧紧缠缚着,血液凝滞呼吸停止。少恭把琴一推,抬脚便出了门。
他记得陵越要捉的妖是在百里之外的山林里,等他赶到山上的时候,却只看见许多滴在白雪里殷红的血。又行了数步,便瞧见了被撕裂的断肢残骸。他顿觉一阵反胃,心里的恐慌却进一步扩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陵越,确保他无事。
沿着血迹一路找,最后他只能找到两个躲在背阴处受了伤的两个捉妖人。少恭大踏步走过去,扔了瓶治伤的药过去,然后揪着其中一人问:“陵越呢?”他的话像是从喉间吼出来的一样,带着慌乱,全然没有了半点平日里的温和气度。
“之前大家被那妖物冲散,那熊妖太强大我们伤亡惨重,部分人被那熊妖追杀,陵越就在其中。”那人急喘着气解释道。
“他现在在哪?”少恭目眦尽裂,吼道。
“东南方。”
话音未落,他身前已经没了少恭的身影,唯有冷冷的雪慢慢落了下来,冰寒彻骨。
☆、第三章 共生血契
第三章共生血契
快。
风一般地快。
少恭从未跑得这样急促,心脏似乎都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
风割过脸颊,生疼生疼的,可他却好似已经麻木。
才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他终于看到他了,一身的血,躺在雪地里,只一眼便夺去了他所有的呼吸。
那只熊妖已化作了原形,身躯像巨山一样,只朝那血色的人影压去。那熊掌下凝聚着破坏力极其强盛的灵力,只需一掌拍下,那人便会瞬间被打成肉酱。但熊妖的掌在半路硬生生停了下来,身躯未倒,可它已经死了。就在那一瞬间,少恭腾越而起,如惊鸿般,抬手之间琴现,弦动,那熊妖的内丹便被汹涌如海啸般的气浪击成了碎末。
那迅疾的身影收琴,落于地上,抱起那一动不动的人,飞到那高地上,才落了下来,把怀里的人轻轻放下。这时那熊妖的尸体才轰然倒下。
陵越的身上在流血,而他的心里也滴着血。
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来,为什么自己不能跟他一起来?
深深的负罪感折磨着少恭,他抱着陵越,手抖得几乎抱不住。
陵越的蓝衣已经被被血染红,有些已渐渐变成了黑色。就连那俊秀的面庞上,也漫溢着鲜血。他浑身都是伤,从头伤到脚,严重的地方已经见了骨。他脸上的血迹被一只白皙的手慢慢擦去,擦着擦着,便有滚烫的水滴砸下来,晕散了他脸上的血痕。
“不是让你不要逞强么,你为什么不听呢?”他语含一分责怪,其余九分全是揪心。少恭伸手到他鼻翼下方探测,觉出一丝微弱的气息时,才大梦初醒一般振奋起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少恭紧紧抱着他,脸上泪痕未干,眼里却迸发出一种极致的坚强。说罢他将陵越平放在雪地上,居于一侧,双手手印连结,忽而又咬破舌尖啐出一口血来,自他额间晕出一团赤红色的光华,光华碰到那悬浮在空中的血珠,便瞬间光芒大作,化作一方血印。他双手手势一变,那血印便冲向陵越,只撞入他心口里去了。
做完这一切,少恭忽地委顿了下来,整个人面色惨白,汗流如瀑,唇淡好像得失了所有的血色,而他披着的黑发发尾,竟已有一截变作了雪色。
少恭抱着陵越的身体,头与他脑袋轻轻磨蹭,他在陵越耳边轻声说:“陵越,我们回家……”他抬手欲将陵越抱起,却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