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默了会儿, 沉沉叹气道:“你说的这件事, 宝玉之前学话给我过, 我也曾怀疑他突然转性是否有这方面的原因。当面查看过他, 倒是坦荡荡,没什么异状。你大哥而今性子的确冷淡了很多, 也有些无情, 可比起他以前的混账, 但到底是变好了些。至于说宿命异变, 也没个证据说明, 如何证实。”
贾政听贾母的意思是不大信,便点头应承,再不敢提出异议。
贾母冷吸口气, 面上依旧余怒未消,“但你大哥而今大逆不道之举,实不可容忍,不给他个教训看看,他势必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如何敬畏长辈友爱兄弟。今儿个咱们倒是可以借着正经理由让他吃点教训,晓得后悔!”
贾政垂首称是。
贾母便让贾政去宁府好好和贾珍说道此事,希望他作为贾氏一族的族长,能出面主持公道,给贾赦一个定夺。
贾政一边应承,一边十分怀疑地问贾母:“他一个小辈,如何有胆子对付他叔父?”
贾母指了指地上的《惊天秘闻》,“他看了这本书,知道你大哥就是著书人,势必会跟你一起同仇敌忾。”
贾政不解,问贾母这是为何。
贾母嗤笑,“你竟还不自知,你珍侄子曾被著书人坑过十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他若是知道这钱是被家叔叔坑走的,而且人家还假惺惺陪着他一块儿演了那么长时间的戏,你说他气不气?”
贾政恍然大悟,忙躬身拱手佩服地拜过贾母。
贾政随即依言出了门,王夫人也没有停留,跟着贾政出来了。
王夫人嘱咐贾政去找贾珍说话的时候慎重一些,别再学那个什么疯道姑的话。
贾政略有不悦,蹙眉责怪地反瞪王夫人,“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好生回去劝慰母亲就是。”
“别的事儿我便不操心了,大哥的事儿,就怕老爷一事情急犯糊涂了。这个家而今就靠他撑着,他若是真走了,咱们府还有什么过头。”王夫人解释道。
王夫人虽没有如何夸赞贾赦,但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个家唯一有用的且能给荣府争光的男人就只有他大哥,所以他得罪不得。
贾政心里十分不爽快,冷冷扫一眼王夫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夫人觉得贾政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无奈地叹口气。就怕他糊涂不明白,一心以为老太太真会下狠心收拾了大哥,然后会全力支持他做荣府的顶梁柱。事到如今这地步,这种痴心妄想已经要不得,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也不瞧瞧贾赦而今位居何等高位,再者他结交的友人也皆是权贵,又有宋大人那般的人物在后头扶持他。贾赦而今在朝堂上那就是一颗扎根又深又稳的挺拔大树,便是狂风骇浪也没法子掀翻他,又何况他们这些小喽啰的闹腾不过是微风轻扫,对他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老太太在心里也必定清楚这样的情况,遂便是她在心里面真信了那疯道姑的话,也是无可奈何,嘴上不敢说信。她知道她而今没有实证,是不可能把大哥怎么样的。故而贾政跟老人家提及此话后,人家三言两语就给略过去了,明智地不选择以此兴风做事。
王夫人别无所求,只盼着贾政别自以为是,真闹出点什么惹人厌烦。
薛姨妈听王夫人此话,蹙眉有些不解,她攥紧帕子,唇色发白的看着王夫人:“若非他,我们王家而今也不会落得而今这样凄惨的地步,姐姐就不恨么?”
王夫人木然地转过头,也不去看薛姨妈的眼睛,“恨有用么,恨能改变事实么,恨能让咱们的兄长犯下的那些累累罪行变成子虚乌有么。”
王夫人垂首,捻着手里的佛珠,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你这是……认命了?”薛姨妈看着王夫人麻木呆滞的脸,愣了又愣,心中却气愤难平。
王夫人垂着眼眸,只顾着捻着佛珠,并没有回应薛姨妈。薛姨妈见状,咬了咬牙,端着胸口里的气,这便起身和王夫人告辞,荣府这里她也不会小住,这就带着孩子们回去。
王夫人忙问她:“说好了在这多住几天,怎么就要走,就因为这事?”
“姐姐心大,能跟害死自己兄长的恶徒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我可不行。”薛姨妈说罢,便和王夫人点了下头,权算是离别之礼了,随即就转身匆匆离去。
王夫人见状,也没有留她,由着她去了。
薛姨妈回房后,就吩咐下人拾掇东西,这就离府。
宝钗还在史湘云的屋子里说话,忽然被叫回来,还有些不懂,仔细一问,方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晓得原来她每月偷偷必看的《邻家秘闻》的著者竟然就在眼前,竟是荣府的赦大老爷。宝钗心绪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薛姨妈说得对,这赦大老爷是有些欺耍亲戚,行为过分,另一方面她又敬佩著书人的本事,能够揭发罪恶,伸张正义。
薛蟠随后也被叫了回来。他先前正一直跟着荣府的管家学管账,这几天正在兴头上。只因为上一次因香料的事情经徐安颠簸后,薛蟠依此法在薛家其它几家大铺子做查验,果然抓了不少蛀虫出来,减轻了薛家足足有超十万两的损失。他也因此得了薛姨妈和妹妹宝钗的高看,遂渐渐对管家的事情很上心,故而这次的机会来荣府,自要再和徐安讨教一二。
薛蟠喝了茶,就坐下来,问薛姨妈找有什么急事。转即听闻薛姨妈讲述经过之后,薛蟠便惊讶慌张,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