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又羞又恼,一面哭着一面跑开了,身后传来班主赔笑声:“周公子莫见怪,这小丫头上不得台面,没了礼数,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仿佛这又是一个契机,自打这以后,众人又道杜若平平无奇,不过是纪大爷平日里清高孤傲,无人入眼,乍一夸奖众人便有了跟风之嫌。
这话一传开,众人更是纷纷称是,以往没人关注杜若,而今倒处处是审视与猎奇的目光,夹杂着嘲讽与鄙夷,杜若便觉得如芒在背。
最是让人焦心的是,再没有丰厚的打赏,班主嫌着杜若独占一个单间,分到手的定例更少了。
☆、赠佳人
杜若想起了那一日的妆容,心里恍然明白了,她害怕那个妖物,可更怕人的冷眼。深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思来想去,终是起身穿衣披好斗篷往那件小杂屋去了,期望金樱子还在,那以后依旧还能享受这受人瞩目的欢愉,又期望金樱子不在了,跟这个妖物再无牵连。
杜若点亮小杂屋里残存的半支蜡烛,借着火光往土陶盆里一看,里面除了干得开裂的泥土之外什么也没有了,心中未免有些许失望。
才要回房,却听见黑暗里阴测测地响起一个声音:“做美人的滋味难以忘怀吧?”
杜若吓了一跳,随即明白金樱子还没走,虽有期盼,可心底还是有些害怕,小心地问道:“樱子,是你?”
“不然还有谁。”一个人影轻飘飘地从房梁上飘落下来。
一切不需言语,杜若在前,金樱子跟是身后往杜若的房里走去。
金樱子很瘦,在寒风中随风摇摆,放佛会被风吹走一般,杜若饶是怕她厌她,亦觉得她可怜,便解下披风覆在她身上。
“衣物于我无用,我需要人的生气滋养才能存活于世。”金樱子冷冰冰地说道,却并不脱下那件披风。
走到门口,杜若一眼看到贴在门口的符纸,连忙说道:“你别害怕,我马上撕了它。”
金樱子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撕下符文,不屑地说道:“不过是用来骗钱的玩意,你也信?”
杜若脸一红,这些天全倚仗这符文睡的安生觉,又不解道:“那这些天你怎么不来找我?”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金樱子面露得意之色:“人到底都是贪婪的东西。”
杜若无从反驳,默默地关上房门,拿出了妆奁,低声乞求道:“你说得对,我就是个贪婪的人,求樱子姑娘再给我化个妆。”
金樱子笑笑推开那个并不精致的妆奁:“化个妆容易,只是我说过了,只给你免费化一次,往后可没有这便宜事。”
杜若狠狠心,将所有的银钱全都拿了出来,若真能一直美貌下去,钱还是很容易得的,金樱子不屑地一扯嘴角:“身外之物,除了人会争得你死我活之外,还有谁会稀罕?”
杜若闻言蹙眉道:“可这就是我最贵重的东西了,你还想要什么?”
金樱子一笑,枯焦的脸色越发诡异,眼中尽是贪婪与邪恶:“这就是你最贵重的东西么?我还以为最贵重的是你的命呢。”
那锋利的眼神像是要将杜若生吞活剥了一般,杜若惊恐地后退一步,万分后悔又招惹上了这个妖怪:“你怎可随意伤人性命,你敢乱来我可要叫了。”
“叫啊。”金樱子毫不在意地说道,虽然她不是人,却把人的那点心思看得透透儿的。
杜若抿着嘴终是不敢发一声,她知道此刻若叫嚷了出来,就算是从这个妖物手下保全了性命,明日她用妖法魅惑人的行径便会传出去,到时候大约不比死在妖怪手中强多少。
金樱子嘲讽地看着她惊恐又无计可施的样子:“你且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我又不是像你们这些做人的,为了钱、为了名生命都做得出来,我不过求一夕活命罢了。”
杜若方稍稍放下心来,问道:“那你要如何?”
“用你的生气滋养我保持人形就好。”金樱子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本是野地里的杂木,活的年岁久了也有了一些道行,却无人点拨与提携,不过靠多熬了许多年的岁月罢了,去年化为人形,行走在这世间,需要与生人肌肤相亲,有人气的滋养才能维持人形,可秋冬来临,我的道行浅薄不能维持一个姣好的相貌,故人人避而远之,我不得已才拿化妆术来换取这微薄的人气以作滋养,倘若我被打回原形,百年道行将毁于一旦,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肌肤相亲?”杜若惶恐地看着眼前这个丑陋得近乎恐怖的人,要跟这样的人肌肤相亲简直是一个噩梦。
“你若应了,我们便达成交易,过了这个冬天我就离开,绝不食言,若不应我也不纠缠,虽然我是妖怪,可盗亦有道,我终是相信善恶有报,命中自有定数的。”金樱子此番话倒显出几分正气来。
杜若不敢应,也不敢拒绝,一言不发,金樱子不催促,也不离开,二人无话对坐。
过了三更天,金樱子默默起身而去,杜若一直纠结的心思像天平一样倾向一方,连忙拉着金樱子:“你等等,我…我应了。”
刚说完又连忙缩回手来,金樱子连日没有人气的滋养,皮肤上已隐隐显出细小的刺来,扎得人生疼。
“你想清楚了?”金樱子很是受用这热乎乎的人气,拉过杜若温热的手反复摩挲着。
杜若惊恐万分,却不敢再躲闪了:“我答应